一出戲罷,臺下掌聲雷鳴,叫好聲不絕于耳,趁著師傅謝幕的空檔,我悄悄跑回后臺,到了一盆水,將毛巾細細打濕,過了一會兒,師傅在王經理等人的簇擁下緩緩走了過來,我把了把凳子讓師傅坐下,然后拿著毛巾細細的替師傅卸妝,王經理等人見師父不言語,也就先出去了。
師傅的一雙桃花眼里總是一眨一眨的,燦若天上繁星,明亮動人,我一點一點慢慢的為師傅擦著臉,生怕將那一層白皙輕薄的皮膚擦壞。待我為師傅卸完妝,我的臉已經紅的像一個熟透的蘋果,師傅大概看出了些什么,笑了出來,為了緩解尷尬,我手忙腳亂的替師傅將戲服換下,心中不住的罵自己:林佳依,看你那點出息!
這時王經理挑簾進來,弓著腰,賠笑的說道:“夏蝶,袁三爺來了。”師傅身形一頓,緩慢開口:“請三爺進來吧?!痹隣?,我眼神一亮,終于可以見到這個人的廬山真面目了。
一個小廝將簾子掀起,進來一個身穿玄色馬褂的人,約么這大概有四十多歲,干干瘦瘦的,留著板寸頭,帶著一副金框眼睛,很是精神,想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袁三爺。
師傅趕忙上前,請袁三爺坐下,袁三爺拿著一只描金的茶杯,心不在焉的說道:“張老板不知最近在忙些什么?竟好長時間不到我府上了,若是我不來找張老板,只怕你都忘記袁某人了吧?!睅煾狄汇?,旋即陪笑道:“三爺說笑了,在這殷城之中夏蝶還要仰仗三爺的栽培,怎會忘了三爺呢?”袁三爺聽完,喝了一口茶,笑著看向師傅:“如此甚好,不知張老板現在可有空,到袁某府中一敘?!闭f完,袁三爺伸手拉住師傅,身后不知哪個小廝輕輕的“哼”了一聲,師傅不著痕跡的推開袁三爺的手,笑道:“今天本來也是打算去三爺府上拜會的,如此正好。待夏蝶收拾好,就隨三爺走。”聽完這話,袁三爺起身:“那我就現在外面的車里恭候張老板了?!闭f完,便轉身出去了。
師傅背對著我,過了好一會兒,轉身對我說:“小蝶,你和阿占先回家去,讓李嬸兒別準備我的晚飯了?!蔽疑锨袄煾担骸皫煾敌枰〉S身服侍嗎?”師傅搖了搖頭,轉身就走了。
在萬梅園門口,看著師傅坐著袁三爺的車遠去,我總感覺心里很不是滋味,這時,阿占拉著黃包車過來,面色難看的說道:“小蝶,上車吧,我拉你回去?!比f梅園門口不知何時來了兩個衣著邋遢的閑人,沖著袁三爺車遠去的方向竊竊私語道:“戲子就是下三濫的玩應兒,你看,又去出條子了不是,呵呵呵。”身后傳來一陣猥瑣的笑聲,阿占聽到,隨手撿了一根木根把那些人趕走,看著氣呼呼的阿占,我問道:“阿占哥哥,師傅到底去干什么了?!卑⒄即怪^,渾身抖著,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小蝶你別管這些,也不要聽別人胡說,你只要記住師傅待我們很好就行了。”隨后,阿占便帶我走了。在路上,我仿佛聽見阿占低語“早晚有一天,我要把那些糟踐師傅的人全部打死?!?/p>
半夜,我被一陣喧囂聲音吵醒,推開房門向外看去,見是師傅回來了,我好像看到師傅的眼睛里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阿占跑過去扶住搖搖欲墜的師傅,步履蹣跚的將師傅送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