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更衣完畢,天色已微暗,聞識接來了一盞提燈,領著寧照出門。
陣陣微風吹來,搖動枝葉。若不說那些瑣碎之事,這里的景色真是醉人,也無叫人過敏的單一的花香,令人神清氣爽,待在這里體驗一番也是好的。
“小姐小心些哦,這地滑極了,管事的人真是吃白飯的!”聞識溜起裙擺,碎碎念著。
寧照一直望著前方,察覺到快到了。
“還有多久?”她緊張著手心出了汗。
“不久”,熟悉的男聲響起,她回頭一望,是燕云。
他身穿一件衫子,腰綁著天藍色渦紋帶,長若流水的頭發在風中擺動。
他正對著寧照溫柔地笑著。
世上怎會有這樣美的男子?
“衣服很好看”燕云在一旁與她默默地走著。
這一切都讓她感覺透不過氣,想快點逃出來。
“大公子和大小姐到了!”
她抬起頭,一個大約四十多歲的男子坐在上席,滿面春風地和燕夫人說著話,他是燕府的當家主人,當今圣上的胞弟燕佑。
燕佑這名字早聽聞識提起過,如今方得一見。
燕佑只是呵呵地笑著,聽聞人來了,才將頭扭回來,看了幾眼就招呼著入座。
寧照低著頭,不敢仔細瞧著燕佑,雖然燕佑臉上每一個細胞都喜不自禁,可有股威嚴,從她聽到他笑聲的那一刻起,就令她止不住顫抖。
在座的還有些不認識的臉,里頭沒有虞斯。
她看著府上那么多身著華服的人,燕夫人說她沒有生孩子,那在座與自己年紀相仿的男男女女,可是燕佑的三妻四妾弄來的?
“云兒啊,母親終于見著你啦,回來也不來我這里坐坐。”燕夫人說著,燕佑卻沒有很大的興致看他。
“母親說的是,孩兒早該來看的。”燕云應道,滿臉的恭敬,看不出他對燕夫人有所憎恨。
燕佑的臉早已沉得如烏鴉的黑毛,嚴肅的如同城墻。
寧照坐在一旁偷偷觀察著,這母子倆的戲看得她如癡如醉,燕佑大爺莫不是看慣了這一切,沒啥反應?
“莫不是先見了心上人吧?”燕夫人勾唇深意一笑。
聽到這里,寧照的心像一盆子漿糊,想不成事了。
燕夫人是在含沙射影地說自己和燕云嗎?可自己與燕夫人不是一艘船上面的螞蚱嗎?怎么,要賣隊友了?
她不自覺的抬頭望向燕云,恰時,他與她兩眼相會,他的眼神溫柔而深不可測,沒有一絲波動。
寧照馬上低下了頭,好像被人抓住小辮子,兩頰再次燒成了紅屁股,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燕云看見寧照那一副猴子撓腮像,薄唇的笑意伴隨弧度輕輕挑起。
“哈哈,母親說笑,去見了元清而已,若按母親所說,元清將軍可成了我的意中人,姜公可不要提著棍子上門來揍我了?”
在座皆笑了起來。燕云說著便倒了一杯酒,敬向了燕夫人,寧照聽見聲響,才默默抬起頭來。燕云的每一個動作,都深深地吸引著她。
他又將酒移至寧照正對面。
寧照有些驚訝,心里踩著那朵小桃花,“要找我的茬嗎?”
“照兒,大哥前些日子不小心弄傷你了,還未好好賠禮道歉,可千萬莫忘心里去了。”他淺淺又溫柔的笑著,眼睛一彎成一道月牙。
寧照一笑:“哪里,哪里。大哥既是無意而為,小妹也無大礙,這件事也不能算是件事情了。”
她看他,一副少年的樣子,只見他放下了他的笑,點了點頭,微微合下了眼。
而燕夫人似乎仍停留在他上一段話中:“云兒啊,怪不得回來兩天也摸不著蹤影,原來是去見元清將軍了!”
燕夫人頓了頓繼續說道:“好啦,國家大事呢,我們也插不上嘴,你可記得留一下姜家的閨女,中意的早點收入囊中!”說完她便哈哈笑起來。
燕夫人心中明明記恨燕云,卻在他的面前如此開心,一點看不出破綻。
嘭的一聲,一旁默默聽著,卻一字不發燕佑猛拍了一下桌子,一雙眸憤恨地瞪著燕云,臉色氣得慘白,呼吸都變得沉重:
“孽障!連回家先見過父母都不知道,傳出去,別人會怎么嘲笑我們家!你是什么意思!”
空氣凝固了一般,在座的人皆不出聲。
“老爺啊,莫氣,這是云兒自己的意思,下次注意些便是了”燕夫人笑著勸燕佑,瞧了一眼燕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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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暗,點起了大大小小的燭火。
燕佑是最先離席的,燕夫人速跟了上去,經過寧照身邊時給她使了個眼神。寧照一心盤算著回學校的時間,匆忙回應了燕夫人。燕佑小老婆們看燕夫人走了,紛紛起身離席,跟在尾巴后面走了。
席上坐著的人見長輩們皆離席了,方敢開口說話。
“大哥,此次大哥又為我們打了勝仗,替我們燕府漲風頭!二弟在此敬大哥一杯酒!”
說完燕致便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這二弟也是一表人才,身穿水墨色衣,生得風流韻致,是個才子模樣,可寧照聽聞識說過了,燕致沉迷酒色,不務正業,整天想著美人兒,是如假包換的小色蟲。
“致兒客氣,我們自家兄弟的,聊天敘舊,哪兒來的客套話。聽聞致兒也向圣上請命,欲帶兵打仗,年紀青青尚有如此雄心壯志,以后也是不可說的人才!”
燕致再敬了一杯酒,他身旁的一眾艷色絕世的女子也笑了。
寧照搞不清楚在座的女子,哪些是在座男子的妻室,哪些是姊妹;搞不清在座的男子是不是同母的親兄弟。所幸有美食佳肴作伴,這菜比云儀食堂里的好吃一百倍。
這么辛苦地在這里混日子,要好好吃回本。
飯后各家仆人提來了小燈,聞識急忙拉了她的手,似乎要帶她去哪里。
才跨門檻,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回頭一看,原是燕云。
月光的映照下,她抬頭看見他的眉角微微向上揚起,勾人心弦。狹長的鳳目牢牢盯著自己,若有所思。
“大哥。”她弱弱的應道。
而他微微笑著,兩只細長有神的眼睛含著笑意:“你餓了很久?嘴巴一直沒停下。”
“沒……那個……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她害羞地揮動著雙手,和淡定自若的他比起來,自己是多么蠢鈍。
他點點頭,墨澈雙眼里溫柔的笑意愈發濃重:“那就好,還以為你又要節食自盡。”
燕云拍了拍她的頭,搖了搖扇子。
她呆站在那里,兩頰一下子又成了猴屁股,被埋在愈來愈重的夜色下。
“你說他是喜歡我呢,還是喜歡我呢?”
發了好一會兒的呆,聞識扯她的衣角,她才回過神來。
“小姐,怎么了?”
“哦~”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瓜,尷尬笑道,“想事情呢。”
“小姐,燕夫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