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星獨自走在回營帳的路上,忽然間不知道應該去哪里。人人都好像在隱藏著什么秘密,而自己卻什么都搞不清楚,如同最無知的笑話,
不知不覺,辰星還是走到了景子瑜的營帳前,猶豫再三,還是沒有選擇進去,而是留在了營帳前。
辰星像個稱職的侍女一般在景子瑜的營帳前站立了很久,直到因為寒冷而開始有些發(fā)抖。繼而環(huán)顧了四周,只有不遠處一堆小小的篝火還在抖動著。
辰星輕輕地移步到了篝火旁,凍僵的身體一時之間竟然感受不到篝火的熱度。
鬼使神差般的,辰星將自己的手伸向了火堆,承受了一天的大起大落,自己忽然很想接近這種溫暖的東西。
最接近的指尖率先傳來了感覺,隨之便是一陣劇痛,但此刻卻完全不想收回自己的手。
忽然間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將自己的手拽了回來。
辰星抬頭看向手的主人,有些疑惑這么晚了,為什么景子瑜還是衣著得體的在外。
“你不覺得應該先關心一下你傷到的手嗎?”景子瑜看到了辰星眼里的疑問,又看了看辰星的通紅的指尖。
“只是有些疼。”辰星的確完全不在意指尖的疼痛,已經習慣了疼痛也便不會覺得很難以接受。相比之下,還是景子瑜的突然出現(xiàn)比較在意。
“我在等你回來。”景子瑜語氣輕柔,也學著辰星直接坐在了草地上,就著篝火的光芒仔細看著辰星的指尖的傷痕。
辰星當下便怔在了原地,有些呆呆地看著景子瑜。景子瑜認真查看自己手指的樣子在火光的映襯下顯得那般耀眼。
“可是有什么事嗎?”辰星有些小聲地問著。
“當然有事,你這么晚不回來怎么能放心。”景子瑜眉眼帶著笑意看著辰星。
辰星輕輕笑了笑,眼神轉移到了別處。
等著自己的人永遠意有所圖,這是辰星早已習慣了的事情。可是景子瑜卻總有一種讓自己信任的力量。
辰星心里的確很感動,卻也帶著絲絲的不安。
指尖傳來的涼意讓辰星忍不住轉頭,只看見景子瑜認真而溫柔地幫自己的指尖上著藥。好看的側顏在篝火的照耀下時亮時暗,辰星忽然覺得這一幕實在是太過美好,對于自己來說,這份溫柔實在太過沉重,讓人不自主的想要抽離。
像是感受到了辰星的意圖,景子瑜握住辰星的手緊了緊。
“這是我隨身帶的藥......治外傷很好。”景子瑜上完藥之后,便松開了辰星的手。
辰星看著自己的指尖,冰冰涼涼的感覺從指尖傳開,格外的舒服。
不知道為什么辰星忽然聯(lián)想到了不久前,有個人也幫自己上過藥,在中島閣。
下一秒,辰星就瞬間鎖緊了眉頭。
“怎么了?”景子瑜有些擔心地問道,辰星瞬間轉變的神色讓自己有一種不詳?shù)念A感。
“不對......”辰星頭腦迅速地思考著,只覺得瞬間明白了很多事,卻又好像有了更多的疑惑。
景子瑜表情也凝重了些,看辰星的樣子,怕是事情不簡單。
“殿下,外面風大,不如回去吧。”辰星抬頭轉向景子瑜說道。
“好。”景子瑜看著辰星篤定而認真的目光,點了點頭,便先站起身來。
辰星剛想站起來,一雙修長而骨節(jié)分明的手掌便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眼前。
辰星抬眼看了看笑的十分自然的景子瑜,猶豫著將手放進了景子瑜的手掌。
景子瑜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辰星站穩(wěn)之后,發(fā)現(xiàn)景子瑜卻并沒有放開自己的手,而是以一種更加自然的姿態(tài)拉著自己往回走。
辰星心里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出聲問,景子瑜這么做應該是有他的目的。
只是走在景子瑜身后,辰星沒有看見景子瑜嘴角抑制不住上揚的笑容。
待在營帳里坐定之后,景子瑜才稍稍正了正神色。
“說吧。”景子瑜坐下之后,便出聲詢問著辰星。
辰星深深地呼了一口氣,抬眼瞧著景子瑜。
“谷莀......可能還活著......”辰星一度覺得自己的嗓音有些顫抖。若是自己的猜測正確,那么此時這一切的情況可能比自己想象和認為的更為復雜。
“谷莀?他不是在青州就已經......你的意思是說他是假死?”景子瑜聞言有些震驚,回想著當時在青州的時候,谷莀的死還讓辰星身陷囹圄了一段時間。當時自己也是在忙于其他的事情,相較而言,并沒有太在意這件事情,也只是聽說了他的死亡。
“我不敢肯定,但是十有八九。”辰星不想把話說死,畢竟這只是自己的推測,但是根據(jù)自己的分析來看,谷莀還活著的可能性極大,甚至于覺得谷莀在暗地進行著某項計劃的可能性更大。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景子瑜雖然知道辰星有著自己的考量,也知道谷莀是一個不能小瞧的人,但是卻還是有些疑惑辰星忽然之間冒出來的話題。
“殿下恕罪,辰星擅自跑去找了謝子逸。”辰星想著自己還是先主動報備為好。
“你方才是去找謝子逸了?”景子瑜倒是有些訝異。
“不瞞殿下,萬南侯府的公子趙柯曾警告過辰星,千萬不要和謝子逸作對。不過我也是實在有些疑惑必須要解答才會去的,而且,我也證實了自己的猜測......”辰星將這幾日發(fā)生的事情簡潔地說了幾句,但是看著景子瑜漸漸緊鎖的眉,辰星隱約覺得景子瑜好像有些不悅。
”其余暫且不說,我想知道你的猜測。”景子瑜忍了忍,將自己想問的話暫時擱置著,倒是有些在意辰星的猜測。
“九皇子的事和謝子逸有關,九皇子的病危并不是意外,更不是因為那位四小姐。”辰星稍稍壓低著自己的聲音。
“謝子逸?”景子瑜帶著疑問的口氣重復著這句話,緊接著也便陷入了深思。
“是否緣起,我不知道,但是這件事和謝子逸是絕對相關的,不過是否和太子是否有關我就不敢確定了。”辰星知道謝大學士府是太子的絕對擁護者,但是九皇子之于太子應該是絕對沒有威脅的一個皇子,要說這件事若不是太子主導,便是還有什么其他的隱情。
“太子幽禁,梁王監(jiān)國,我想太子現(xiàn)在應該是沒有心思再來迫害本就毫無威脅的九皇子。”景子瑜心下便有些疑慮,如果真是這樣子的話謝子逸到底是為了什么會去迫害這樣一個皇子呢?
“個中緣由暫且還不明朗,但是,正如我知曉謝子逸和九皇子關聯(lián)是通過藥香一樣,這股熟悉的藥香我第一次聞見并不是在九皇子身上,而是在中島閣一個醫(yī)女的身上。”辰星也是今天在景子瑜幫自己擦完藥之后才猛然想起了這件事情。
當初那位醫(yī)女雖然并沒有給自己留下很深的印象,但是在中島閣時自己聞見過的那股子淡淡的藥香,和景子玦身上的味道可以說是一模一樣,自己之所以會注意完全是因為中間混雜著一絲奇特的尋常藥味沒有的香甜氣息。
直到發(fā)現(xiàn)這一點發(fā)現(xiàn)辰星才忽然間覺出不對來,那日在中島閣,謝子逸的處處提醒自己竟然全然沒有往深處想。
中島閣那么大的秘密怎么會隨意讓謝子逸知曉,謝子逸和谷莀本就是一道的!這么想的話,很多事情便都可以解釋的清了。
“你的意思是說,九皇子這次的事牽扯到了謝子逸和中島閣兩方?”景子瑜按著辰星的話往下推論。
“謝子逸絕對和九皇子這次出事有關,但是不知道這中島閣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辰星心中依舊帶著疑惑,這事件中的疑惑一個接著一個,想清楚了一個,總有另一個出現(xiàn)。
“中島閣......從你出事后,我便命人調查過這位谷莀和中島閣,不得不說這個中島閣的背景很強大,而且令人奇怪的是,就算谷莀身亡之后中島閣也完全沒有什么影響。”景子瑜也很在意這個深藏不露的中島閣,但不可否認的是谷莀的死的確讓自己放松了對中島閣的警惕,想來這么反應的并不會只有自己一個人,可是谷莀到底為什么一定要人間蒸發(fā)呢?
“我其實一直都有一個問題,那就是謝子逸在離開林州之后分明就是直奔的青州,但是這青州整件事情里我完全沒有一點謝子逸的消息。”辰星忽而覺得很多事情都開始明朗起來,那一趟出行留在自己心里的諸多疑問也開始隨著自己的推測而清晰起來......
“這一點我也覺得很不尋常,青州是太子聚財之地,被攪的這么天翻地覆謝子逸居然沒有一點作為,我也曾派人詳察,謝子逸那段時間確實身處青州。”景子瑜對于這次青州事件格外的順利也感到十分訝異,簡直就是有如神助,才能讓自己和祁王如此順利將青州太子一干人等一網打盡。
“可知道他在做什么?況且就算他能力有所不及,也會傳信回學士府報告太子才對,而且就算謝子逸不說,難道沒有任何人傳遞消息嗎?但是看后來的反應,想來這件事應該是完全沒有消息傳到并州,才會事發(fā)之后震驚了朝野。”辰星越想越覺得詭異,總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局,最可怕的便是有人在借刀殺人。
“事發(fā)后,聽聞謝大學士大發(fā)雷霆,訓斥謝子逸,一度想要懲戒謝子逸,但是謝子逸解釋說自己派了很多人傳信,也經查實了,只是這些傳信的人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甚至于那段時間沒有任何消息傳遞到并州,仿佛所有消息都在那段時間里中斷了,而且我也已經確定這件事并不是祁王所為。”景子瑜敘述著自己所知,盡管事件已然落幕,但是自己卻從未停止過對青州事件的查尋,自己曾以為是祁王下的令即使這不像是他會做的事,在多次旁敲側擊之后,才發(fā)現(xiàn)祁王根本不知道這件事,這便讓景子瑜開始疑心當時還有第三方人馬出于某種目的在幫助那次事件,暗中截住了所有消息。
“誰有那么大的能力,能攔得住謝子逸,甚至攔下了所有的消息......”辰星不由鎖緊了眉頭,朝堂上難道還有另一股勢力存在嗎,太子梁王兩派是明面上的,秦王是只是在暗中活動,這是三方已知的,剩下的便只有祁王,五皇子,八皇子和九皇子。辰星忽然間覺得有些可怕,這四個人感覺都能排除才對,與世無爭的祁王,心智不全的八皇子,和一個病弱的九皇子,最有可能的雖然是五皇子,但是自己卻是不怎么相信景子珺有能力可以做到這樣。
“我記得你曾說過在中島閣見到過五皇子景子珺。”景子瑜也將剩下的人都自己排查了一下,得出的結論和辰星的大同小異,也是最先懷疑景子珺。
“五皇子若是有谷莀相助,那么這件事的可能性就很大了,但是我卻還有另一個問題。”辰星心里最大的疑惑便在于謝子逸到底是誰的人。
辰星有些頭疼,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錯綜復雜了,如同有好幾個人在同時下著一盤大棋。
景子瑜凝神聽著辰星繼續(xù)往下說。
“若我推測不假,謝子逸和谷莀是同一陣營的人,但是卻絕對不會是太子的人,谷莀不是太子的人這點并不會有問題,有矛盾的是謝子逸,這所有的事情,如果建立在謝子逸根本不是太子黨的基礎上,那一切都能解釋得清了......”辰星心跳有些加快,這個推測實在是過于讓人驚訝,只是這確實目前最大的問題,和最有可能的答案了。
“茲事體大,若是按著這個結論,那朝堂之上的局勢應該有大變動,不能輕易定論。”景子瑜顯然也是很驚訝于這句話,但是辰星想來謹慎,若有這樣的結論也必是深思熟慮過的。
“如果說謝子逸不是太子的人,那么青州那件事才能說的通,攔得住謝子逸的消息,能攔得住整個青州的消息,必定是對青州太子一黨很熟悉的人,誰會比太子的堅決擁護者謝大學士的公子更了解呢?謝子逸的解釋聽來覺得說得通,實際卻還是有問題的,派了很多人去都沒有回音,不應該覺得奇怪嗎,謝子逸怎么會笨到什么都不做只是繼續(xù)派人呢?雖然謝子逸是對手,但也正因如此我才相信謝子逸的能力,只有他不想傳遞的消息,沒有他不能傳遞的消息。”
辰星冷靜地分析著自己的猜測,若是按照自己對謝子逸的了解,若是由著謝子逸自己來選擇,是絕不會選擇太子的,太子城府極深,為人陰鷙狠辣,尤其是自私且蠻橫,完全不會是一個賢明君主的樣子,他那副尊師重道的樣子也是為著能得謝大學士的助力而偽裝出來的。
“你對謝子逸的評價很高。”景子瑜聽著辰星的推測,有些驚訝于辰星對謝子逸的看法,雖說自己也多少覺得謝子逸是個不可多得的謀士人才。
“高嗎?我甚至覺得一個謝子逸抵得過一個謝大學士府。”辰星笑著回答,謝子逸此人藏的很深,自己甚至都沒有完全看透過這到底是個怎樣的人。這種人是絕對不可以低估的。
“但是謝大學士是太子的恩師,絕對是太子黨的,這一點毋庸置疑。只是謝子逸真的會就這么背棄謝大學士嗎?他好歹是他的父親,這么做怕是......”景子瑜雖然覺得辰星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是謝子逸身為謝大學士的長子,怎么會和自己父親背道而馳呢?
“原因我并不知道,但是這樣的話,我?guī)缀蹩梢钥隙ü惹_的身亡一定是假的,謝子逸和谷莀一定還有著什么計劃。關于谷莀的死,一開始我聽聞這消息的時候,便有些疑心,只知道谷莀死于火災,尸身已經完全焦灼。我之所以會相信也是因為蒼術那般絕望地自刎在我面前......”辰星忽而覺得心里有些哀傷,蒼術,齊良甚至自己都為這件事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結果到頭來居然發(fā)現(xiàn)是個騙局。自己尚且還活于世,蒼術和齊良卻已經......
“那這假死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景子瑜也曾派人調查過谷莀的死因,畢竟這件事在江湖上引起的風波并不小,只是無論怎么查,都沒有半點消息。幸存的家丁也表示只知道火災起了而已。
“難道是因著中島閣的秘密泄露了嗎......”辰星想起自己在離開舊宅的之前和谷莀的對話,自己知道的那個關于中島閣的秘密,谷莀說過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必死無疑,但是自己并沒有死,還帶著這個秘密活著離開了舊宅,雖然谷莀逼迫威脅自己將這個秘密永遠埋藏,但是一旦自己說出去了,等不到谷莀來殺自己,將會有多少人群起怒殺谷莀。
辰星抬眼望向景子瑜,耳邊感覺尤還響起谷莀那句威脅的話。
“中島閣的秘密?”景子瑜疑惑地問道。
“我在青州曾告知過你,我不小心發(fā)現(xiàn)了中島閣的秘密,也就是中島閣墻壁中空竊取了不少隱秘這件事。谷莀知道我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也曾直言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必死無疑。”辰星當初在告訴景子瑜這件事的時候并沒有多想,如今想來才知道自己當時說出了一件大事。
“而你最終帶著這個秘密活著離開了,所以有性命之憂的人便成了谷莀自己,所以他必須假死,以防這件事傳播開來之后會有無數(shù)人想要他的命。”景子瑜接著辰星的話繼續(xù)說道。
“谷莀為了以防萬一,假死銷聲匿跡。但中島閣的秘密依舊還是秘密,并沒有人知曉,恐怕也就是我現(xiàn)在還活著的原因吧。好在這件事我只告知過你一人,而且想必谷莀應該也不知道我將這件事告訴了你。”辰星不由覺得自己性命原來不知不覺經歷了這么驚險的事情。
景子瑜聞言,嚴肅的神情上帶著一絲不悅。
“怎么了?”辰星疑惑地問道。
“早知這件事需要你用性命相賭,不管多重要我都不想知道。”景子瑜有些生氣,當時自己若是知道谷莀曾用性命要挾辰星禁言,無論如何都不想辰星告知自己這件事,好在最后這件事自己還并沒有想好如何利用,也沒有給辰星帶來什么后果。
“好在一切都還好......”辰星看出來景子瑜神色間的不悅和擔心,出言安慰道。
“記著,以后無論什么事,以你自己性命為先,無論多大的秘密,哪怕是我,也不要告訴。”景子瑜言語中帶著些許無奈。
辰星緩緩抬起頭,直視著景子瑜的雙眼。沉默良久,莞爾一笑。
景子瑜起身,走到書桌上拿起了一張紙,像是在寫些什么,過了一會,景子瑜便招了招手,示意辰星過來。
辰星起身走向書桌旁,低頭看去,才發(fā)現(xiàn)原來景子瑜將各黨派的局勢都一一寫了出來。
“現(xiàn)在的局勢表面依舊是太子和梁王之爭,太子當有謝大學士府和萬南侯府。謝大學士府自不必說,萬南侯府也是侯爵中最受父皇倚重的,所以太子還是勢力最大的。梁王驍勇善戰(zhàn),是父皇最為喜歡的兒子,其母也是父皇的寵妃,家族背景優(yōu)勢,還有以裴江為首的大將們的擁戴。祁王,是最近炙手可熱的皇子,也有不少墻頭草轉向了祁王,盡管祁王本人無意于爭位。相較于太子和梁王,他有的勢力幾乎沒有,若一定要說的話,便是并州知州裴琦了......”景子瑜頓了頓,轉頭揚著笑看向了辰星。
辰星乍一聽,便滿腹疑惑,裴琦什么時候已經成了并州知州,而且還是祁王的人了。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辰星帶著詢問的目光回望向景子瑜。
“上次青州事件的大小官員,尤其是那些主謀的大官吏都在府衙中身亡了,包括那個齊良......不止父皇,連祁王都有些怒氣。祁王那段日子常出入于并州府衙,加之父皇親自訓斥了并州知州,并處罰貶官,祁王便推薦了裴琦。其實我也覺得那位叫裴琦的人不錯,他的個性和祁王倒是很合得來。”景子瑜說著便在紙上祁王的勢力范圍內加了裴琦兩個字。
“也是......”辰星回想起裴琦和祁王二人的個性,倒的確是很合得來,一個直率爽朗,一個與世無爭,到真真是這權力漩渦中的清流。
“五皇子,暫時未知,他向來孤僻,倒是從不惹人注意,沒人注意,也沒人想去注意他在做些什么,和其余的皇子相比,他倒是和曾經默默無聞的二皇子也就是現(xiàn)在的祁王很像,都是那種不會讓人在意的皇子。只是如今祁王已然是跳脫出來,成了父皇最喜愛的皇子,五皇子卻依舊還是那樣默默無聞,若不是你說在中島閣見到過他,知道了些事,說不定他這安分守己的形象還會在維持的久一點。”景子瑜提起筆在五皇子景子珺名字下打了個問號。
“五皇子藏的實在是很深,的確需要多加注意。”辰星當初在選擇推出一個皇子來破壞太子梁王兩黨之爭的時候便就是在二皇子和五皇子之間猶豫,二皇子的溫和和五皇子的冷漠,最后選擇了二皇子。現(xiàn)在想來,倒是低估了五皇子的野心了。
“八皇子倒不用考慮,要說我真有些感情的兄弟那便是景子琪了。”景子瑜提筆將紙上的八皇子劃了去。
“八皇子?”辰星倒是頭一次聽聞景子瑜說起自己的兄弟言語中帶著親情。
“子琪出生便有些與常人不同,不會哭不會鬧。漸漸長大之后,御醫(yī)們便診斷是先天心智不全。父皇也因此有些嫌棄他,其母妃也因此逐漸抑郁,最后扔下他撒手人寰了。但是我卻覺得子琪其實才是最幸運的皇子,他不會惹人記恨,也不會去迫害別人,每天都是開開心心的,因為他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一種福氣吧。”景子瑜回想起自己唯一和自己兄弟度過的時光里,只有景子琪。
“命運一向都讓人難以捉摸。”辰星聽著景子瑜這么說,也不由對這個八皇子景子琪產生了些許好感,和心性純真的人在一起總是很輕松的。
“九皇子......有些特別。”景子瑜想提筆將他劃去,卻劃到一半停住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景子瑜轉頭望向了辰星
“看你的神情,九皇子應該不會有事了吧。”景子瑜微笑著看著辰星問道。
“是,謝子逸說他不會危及生命。”辰星老實地回答著。
“除卻他的身體原因,他的身份也是件麻煩的事情。”景子瑜皺著眉,有些猶豫不決。
“他的身份?”辰星回想起那日景子玦在病榻上和自己說的話,有不少人都希望他死,自己也沒有多問,當時的情景和后來的混亂已經讓人無暇再去深究。
“北方姜族自立蘭釗國,近幾年才稱臣于我南朝。”景子瑜說著便在紙張的另一處添加了蘭釗國。
“這我知道,只是九皇子和蘭釗國有何關聯(lián)?”辰星對這九皇子一開始并沒有多加調查,主要原因便是因著他的身體原因。一個幾乎都不能在人前出現(xiàn)的皇子都快讓人忘卻了他的存在。
“蘭釗國其實也是在十多年前才有的,之前是漠且國,后被權臣篡位,改了國號,殺盡了原皇族才建立了蘭釗國。九皇子的母親,是漠且國最后一位送來南朝和親的公主。那是位神奇的公主,據(jù)說見過她容顏的人不管男女都會愛上她。只是這位公主在懷孕的時候便染了病,生下一個柔弱多病的皇子之后便也去世了。”景子瑜將這一段本是深宮禁言的往事說給了辰星聽,作為最后一個漠且國皇族的公主去世之后,父皇便下令再不許提關于漠且國的事。
“也就是說,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九皇子是漠且國最后一位皇族了。”辰星有些驚訝,沒想到景子玦的身份竟然如此特殊,怪不得他會說有無數(shù)人都在期待他的死,蘭釗國根本不會允許這么一位漠且國的后人存活,若不是礙著景子玦還是南朝皇子的身份,怕是早就將他誅殺了。
“可以這么說,但也因為這樣,父皇雖然對這個兒子沒有太多感情,卻是一直都在極力保住他的性命,蘭釗國表面上臣服,但卻一直有著抵抗之心。父皇想的便是若最后兵戎相見,有景子玦在,可以喚起漠且國舊族勢力。同時也是對蘭釗國的一個壓制。”景子瑜詳細地將相關情況都解釋給辰星聽。
“原來是這樣......”辰星不由開始有些心疼景子玦,怎么可能瞞得住,從小見到別人異樣的眼光,就算再怎么明令禁止,怕是也很早之前就知道一切實情了吧。
“暫且不說他,現(xiàn)在便是你所說的情況,按你的推測,謝子逸和谷莀是同謀,也是謝子逸在暗中助力青州事件的發(fā)展,也就等同于,謝子逸根本不是太子黨,那么謝子逸和谷莀到底是誰的人呢?”景子瑜在白紙最下方寫上了谷莀和謝子逸的名字,并圈了起來,深思著。
辰星同樣在思考的同時卻也有些感動,景子瑜是那么相信自己才會重新思考這件事,自己說的這些話若是在其他任何一個人想來怕都是不會相信的。死者復活,父子背離,實在是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情,再怎么不可能但卻是所有事件最合理的解釋。
“既然五皇子親自去中島閣會見谷莀,那便暫且視他們?yōu)橐稽h,不管怎么說,都是需要嚴加防范和注意的,只是謝子逸和谷莀若是五皇子的人,五皇子可就萬萬不可小覷了。”景子瑜回想起景子珺本就生出了十分明顯的敵意來。
辰星看著景子瑜有些凝重的表情也有些在意,事情漸漸發(fā)展到了一種近乎奇特的局勢。這種混亂,怕是景子瑜一開始也沒有想到。
“這局勢雖然雜亂,但是好歹對于我們來說他們已然在明,而我們尤在暗處。”
辰星走上前,用手指在白紙上寫上了隱形的秦王二字。
“你就不想知道,在這兩個字的勢力范圍內應該寫的人有誰嗎?”景子瑜帶著笑意看著辰星在紙上寫出的自己的封號,想試探一下辰星是否已經猜到自己的勢力之內都有誰。
辰星笑著繼續(xù)往下寫,第一個名字便讓景子瑜有些怔住了。
“你居然知道是他......”景子瑜雖然這么說著,但眼神里去滿是欣賞,自己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更不要說辰星了,甚至于沒有提起過任何相關的話題,而辰星居然知道柳征是自己的人。
“殿下勢力分散,但是卻能知國內外大小事,已然是很厲害了。”辰星想著景子瑜在塔拉爾和蘭釗國的眼線,就某種意義上來說,景子瑜才是勢力最為廣泛的皇子。
“而且我還有這世間最奇的奇女子相助......”景子瑜也學著辰星在白紙上自己的封號下寫下了辰星的名字。
辰星不由一笑,自己幾時已經能算一方勢力了。正想著,眼角無意間瞥見了營帳縫隙中透進來的光線,才驚異地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和景子瑜說了一晚上的事情了,天已經開始透亮了。
“天亮了......”辰星望著門縫中微微透進來的光芒說道。
“竟然忘了時辰了,你快去休息吧。”景子瑜也才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中晚上已經過去了。
“可是......”辰星有些為難,還有很多事情沒有理清楚,一切都好像還是云里霧里的樣子,讓人不安心。
“這些都不用你操心,你只要顧好自己就好了......好好休息吧,怕是棘手的事情才要開始。”景子瑜的眼神里隱約夾雜了一些擔憂,算時間,蘭釗國的使節(jié)應該就快要到了,現(xiàn)下如此復雜的形勢,自己也只能暫且先擱置一旁,最重要是接下來自己要做的那件大事。
“好。”辰星答應著,便走出了景子瑜的營帳,門外的陽光還沒有溫度,但是透著黃色的光芒卻是很耀眼,讓自己長期處于有些昏暗光線下的眼睛有些適應不了。
辰星到現(xiàn)在才隱隱覺出些困意來,便走回了與景子瑜相連的小營帳之內,營帳之內早就已經布置妥當,一概用品都是辰星的,連書桌的擺放和東西放置的布局都是按照辰星的喜好來的。辰星心里暖了暖,想著不能睡過久便走回塌前和衣閉眼而眠,許是一整晚有些累,或者說是這幾日都有些累,辰星一躺下沒多久便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