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星疾步趕回了宣政殿,盡管時間匆忙,但是還是強打著精神細心安排好了一切,只是這忙著忙著,一時之間倒的確忘記了自己一宿未眠的疲累。
“辰星姐姐,我來吧。”辰星正擦拭收整著茶具,一旁一個小侍女瞧著便上前主動要求著幫忙。
“沒事,我來就好。”辰星笑著婉拒道。
“姐姐臉色不好,必是勞累了,這些小事不必事事親勞,我們本也是幫著姐姐做事的。”小侍女一大早來便覺得辰星面色不太好,比平日里蒼白了幾分。
“也好,正殿上擺花的瓷器我好久沒擦過了.......”辰星細想了想。
“我來。”小侍女還沒等辰星把話說完,就搶著答完話跑出去了。
辰星見狀,笑了笑,繼續忙著手里的事。
“陛下駕到!”百叔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在宣政殿外響了起來。
辰星立即起身,走到正殿之內,打開大殿之門,帶領著一眾人等候在兩旁。
“陛下萬安?!钡弁醯纳碛翱邕^大殿的門檻,像往常一般走進了宣政殿。
辰星也緊隨著帝王,帝王依舊坐在了桌案上,揉了揉眉心,又開始了日復一日地批閱奏章。
辰星依舊侍文弄墨,幫著帝王處理一些繁雜的小事。
“今日這茶,倒是別有一股子清香。”帝王看了一會奏折,復又揉了揉眉心,接過辰星遞來的茶喝了一口,倒覺得今日這茶不同以往。
“回陛下的話,許是因為辰星今日多加了一味蓮子的緣故?!背叫锹勓粤⒓椿卮鸬馈?/p>
“蓮子?”帝王有些疑惑。
“辰星見陛下近日神色倦怠,面容多有煩憂之意,加之百叔也曾對辰星提及憂慮陛下近日無眠,所以辰星斗膽,在陛下常飲的茶中加了去了芯的蓮子,去其苦味,留其清香,既能清心醒脾,補中養神,更治心煩失眠。”辰星一字一句緩緩道來,不卑不亢。
“有心了?!钡弁鯉еσ恻c了點頭,又喝了一口茶,這茶清香味甘,的確喝著很舒服。
百叔也止不住用贊賞的目光看向了辰星。
辰星抬眼看見殿門側旁侍女正看向自己,便明白一定是有人在殿外等候求見陛下。
辰星會意,輕輕地走了出去。
“辰星姐姐,秦王殿下在外等候。”侍女見辰星走了過來,立即輕聲說道。
“秦王殿下?”辰星幾乎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景子瑜才好些,為什么要來這宣政殿。
辰星沒有逗留,立即走出了宣政殿,果然,景子瑜就站在宣政殿外的石階旁。正面帶笑意地看著辰星。
“秦王殿下安好。”辰星走上前,沒忘禮數地行了個禮。
“怎么了?”景子瑜看著辰星走上前來,雖然辰星掩飾地很好,但是還是能看出來神色中的一抹不悅。
“殿下大病初愈,何不好好歇息著,如此這般,倒叫照顧殿下的人寒心?!背叫堑痛怪垌M量不看向景子瑜。雖然很不想動情緒,但是看見景子瑜,明明昨晚還在因為傷勢發著高燒,現在不僅沒有好好休息,還直接來了宣政殿,實在一時情急沒忍住。
“是我不好,姑娘莫怪。”景子瑜聽著辰星帶著責備的語氣,心里卻一點也不生氣,相反倒是還帶著些欣喜,明白辰星如此也是在擔心著自己。
“殿下執意如此,必然有緣由,辰星這便去通報。”辰星輕輕嘆了口氣,看著景子瑜還是有些虛弱的樣子,一時間到當真一點兒氣性都沒有了。
景子瑜看著辰星轉身進門的背影,不自主的勾起了微笑。
“是誰呀?”帝王見辰星回來,率先問了句。
“啟稟陛下,秦王殿下在外求見?!背叫橇⒓瓷锨盎胤A道。
“秦王來了?快讓他進來。”帝王一聽是景子瑜,立馬吩咐道。
“是?!背叫锹牭街?,立即轉身走出殿外。
“殿下,陛下召見?!背叫沁B忙將景子瑜帶進了殿中,大病初愈的人,殿前春寒猶在,別再病上加病了才好。
“父皇萬安?!本白予ぷ呱锨?,說著便要行禮。
“秦王就不必多禮了,有傷在身,快坐下說話。”帝王見到景子瑜,一臉的和顏悅色。
“多謝父皇。”景子瑜謝恩之后,便坐在了一旁。
辰星則是轉身進了后殿,端著茶走了出來,放在了景子瑜旁側的桌上。再從另一旁取來了靠墊。
“殿下請稍稍起身?!背叫禽p聲說著,將靠墊放在了景子瑜的椅背上。想著這椅子一直都放有軟墊,但是椅背實木,還是有些涼的。
辰星在做完這些事情之后便走回了帝王身后站著,卻沒有看到帝王看著這一幕時眼睛里帶著的深意。
“難怪秦王這么不舍辰星入宮奉職啊,若是換了朕,也必然不舍了?!钡弁跣χf道。
“父皇說笑了?!本白予た戳艘谎鄢叫?,同樣笑著回答道。
“子瑜的傷如何了?”帝王想著這景子瑜的傷,還是有些擔心的。
“回父皇的話,暫無大礙。只是因著大軍還朝的時候,兒臣重傷,無法面圣,封賞大典的時候兒臣也未能到場,想著今日傷勢有所好轉,便一定要來面見父皇才好?!本白予すЬ吹卣f道。
“這一趟出使,秦王厥功甚偉,識破了塔拉爾悉茗的詭計,救了女帝,聯合著梁王大破敵軍,朕心甚慰?!钡弁踹@次心里是當真對景子瑜有些刮目相看。
“多謝父皇夸獎,這都是兒臣應盡之責。”景子瑜感念帝王的夸贊,絲毫不敢傲功。
“子瑜不必謙虛,以前你不理朝政,如今知你有這方面的才能,希望以后還能為父皇分憂啊。”帝王帶著希冀的眼神看著景子瑜,不管如何,現在太子和梁王坐大,自己也希望能有一個人可以出來牽制一下雙方,原先是寄希望于祁王,但是祁王性子還是太過安逸了,要牽制梁王和太子,還是弱了點。
“兒臣一定......”景子瑜話還沒說完,就只聽得大殿的另一側傳來了一聲清脆的瓷器碎裂的聲音。
辰星一聽這聲音,心中便立刻能明白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
“這是怎么了?”帝王臉上閃過一絲不悅。
“許是侍女不小心,打碎了東西了?!卑偈逑肓讼牖胤A了帝王,說完便走向了大殿的另一側。
“陛下面前做事也這么不仔細嗎?”百叔教訓著一句,揮了揮手示意侍女趕快退下去。
“誰呀,做事這么毛手毛腳的?”帝王倚著座椅,看著事發處,看樣子倒頗有想要怪罪之意。
“回陛下,剛來不久的小侍女不懂事,一時毛躁打碎了個花瓶......”百叔見陛下發問,也只好回了。
“朕記得,辰星布置在這宣政殿的花瓶都是五彩琉璃瓷瓶吧......”帝王倒是想起來,不久前,辰星才將將宣政殿的布置稍稍改了些,這花瓶便是更改的一處,不同的瓷瓶配了不同的花草,自己還曾經夸贊過其品味不俗。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一旁做錯了事的侍女見情況不妙,連忙磕頭告罪。
“這般手腳,怎么在御前做事,趕出去?!钡弁醣静粣偟哪樕桨l難看了。
辰星聞言,卻是有些不忍,若真要就這么趕了出去,必然是要去奴者庫,最好也就是是浣衣局了。
“陛下容稟,其實這事不全怪她,這本是辰星分內之事,今日只是讓她幫著些,辰星愿擔罪,還望陛下多少寬宥些她?!背叫沁€是沒有忍住,為其說著情。
“這,父皇,有關這件事,兒臣有話想說,辰星并不是有意怠慢,實則是兒臣昨夜病危,高燒不退,是辰星姑娘念及舊恩,不眠不休照顧了兒臣一晚上,才致使今日做事有些懈怠?!本白予ひ豢闯叫乔笄?,便也立即開了口。
“呵呵......一個小小的侍女到引來了你們諸多求情之言,罷了罷了,就下不為例吧。”帝王聽完了辰星還有景子瑜的求情之言,一個護著一個的,也沒了怪罪的心情了。
“謝陛下?!?/p>
“謝父皇。”
辰星和景子瑜同時謝過了帝王。
百叔瞧著,也不由展開了笑顏。
“還愣著干什么,還不下去。”百叔低頭見侍女還跪在原地,小聲提醒著。
“是。”侍女被嚇得不輕,忽而聞得大赦,倒是有些怔住了,經百叔一提醒才想起來趕快離開,僥幸的同時想著這真是多虧了辰星了。
“你方才說你昨晚病危,這是怎么回事?怎么都沒有人來告知朕?”帝王念及方才景子瑜的話,擔心的同時也滿腹疑惑。
“父皇國事繁忙,兒臣不敢以自身之軀打擾,故并未宣揚,好在有辰星姑娘照料,今早已然好多了。”景子瑜說著不忘看向了辰星。
辰星聽著景子瑜的話,卻是有些疑惑,這景子瑜一直提起這件事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和想法呢?
“難怪瞧著辰星今日帶著倦容,原來是連夜照顧著秦王,秦王為國受傷,你有能有此心甚好,朕便準你休息三日,秦王在宮內養傷,也要多費些心神照顧一下。”帝王聞言點了點頭,想了想便對著辰星說道。
“是?!背叫枪Ь吹刂x過了帝王的恩典。心想著如此正好,自己能有時間照看景子瑜傷勢的同時,還能多加思量一下趙柯的案子,抽時間,自己還是要親自去找一下裴琦的。
“好了,好了,秦王身體不好,還是回去好生休息吧,辰星,你送秦王回宮休息吧?!钡弁蹩粗白予?,對著辰星吩咐道。
“是?!背叫菓?。
“謝父皇,兒臣告退?!本白予ひ财鹕?,謝過了帝王。
帝王看著辰星和景子瑜離開宣政殿之后,笑了笑,繼續翻閱著手中的奏折。
百叔在一旁看著,疑惑地搖了搖頭。
“你在一旁搖個什么頭?”帝王瞥見百叔一旁的動作,好笑地問道。
“老奴沒看出來陛下此舉又有什么含義,也沒讀懂陛下這笑帶著什么意思,故而有些......”百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回道。
“朕問你,你覺得秦王如何?”帝王放下了手中的奏章,轉頭問著百叔。
“秦王殿下?秦王殿下平時不常與人來往,向來恣意不羈,但是遇到正事的時候,倒還是頗有真知灼見的?!卑偈逅妓髁艘粫?,認真地回答著。
“老家伙,還算有眼力見兒。秦王有治國之才啊,但是正如你所言,他向來恣意不羈,雖有治國之才,卻沒有治國之心,想留秦王在朝,只有一個辦法?!钡弁蹩粗偈?,眉眼頗帶著幾分算計和得意之色。
“什么辦法?”百叔愁眉不展,帶著幾分疑惑之色看向了帝王。
“美人?!钡弁跻蛔忠活D地說道。
“美人?美人......哦,老奴明白,老奴明白了?!卑偈逅妓髁艘粫?,終于恍然大悟。
“想要綁秦王在朝,必須用到辰星,這一招,朕倒還不是第一個用的。”帝王笑了笑。早之前自己就已經有所懷疑,這辰星是梁王用來拉攏秦王的手段,不管真假,自己現在倒是要盜用這一招了。而且看著方才這殿上的一幕幕,心里也已經有數了。
百叔在一旁,只是靜靜地笑著,再無多言語。
辰星和景子瑜出了宣政殿,正緩緩走回仙瑤宮去。辰星和景子瑜肩并肩走著,顏青也識趣地在身后不遠處跟著。
“辰星謝過殿下。”辰星邊走著,邊開口對著景子瑜謝道。
“何以言謝,不過小事而已?!本白予まD頭看著辰星,笑著回答道。
“有了這幾天空閑,我也好查清楚自己想查的事,著實是幫了大忙了。”辰星想著這三天的空閑的確是來之不易,倒是真的要多謝景子瑜了。
“我知道你為趙柯的事煩憂,我也知道萬南侯御前告狀的事,所以,才必須去父皇那里走一趟,本想著讓你能得今日一日空閑,沒想到父皇準了你三日假期?!本白予τ诘弁醺裢獾亩鞯潆m然覺得有些意外,但是細細想來卻是在情理之中,按照帝王脾氣,估摸著這是在拿辰星掣肘自己。
“帝王的意思我豈能不明白,辰星本不想在殿下病中叨擾,沒想到最后還是要勞煩殿下?!背叫菐е┣敢?,景子瑜帶著病還來宣政殿都是為著自己,自己雖說是擔心,但是當時一時情急,出言也的確是過了些。
“趙柯一事頗有蹊蹺,就算你不說,我也不會袖手旁觀的......”景子瑜想著這趙柯之死,總覺得是有人在布局,而且是高人在布一個大局。
辰星靜靜地跟在景子瑜身旁走著,雙手疊于腹前,不自主地又開始轉動著中指的指環......
回到了仙瑤宮,辰星好不容易把景子瑜勸回去休息,還特意囑咐了顏青,一定要讓景子瑜好生休息。
“姑娘若是不在,這殿下我們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顏青知道辰星是把景子瑜交給自己,但是只怕辰星一走出這仙瑤宮,景子瑜就會完全都由著他自己的意了。
“殿下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反正傷在他自己身上,他自己有數?!背叫且仓谰白予た隙ㄊ遣粫e下來的,這宮里宮外多少事情都需要操心,只求景子瑜能夠把握好分寸,別再病上加病,惹人擔心。
顏青笑了笑,送了辰星出去,便轉身回去按著辰星的吩咐照看景子瑜。
還沒走到景子瑜的房間前,顏青便已經看見景子瑜便已經走出了房間,像是要出門。
“殿下這是......”顏青雖然問著,但是心里多少也明白了這景子瑜是打算出去了。
“回秦王府一趟?!本白予ぶ苯臃愿乐屯涩帉m外走去。
“可是殿下的傷......辰星姑娘說......”顏青擔心景子瑜的傷,但是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怎么勸景子瑜,只得搬出了辰星。
“辰星說什么?”景子瑜腳步沒停,卻是放慢了些,側頭問著顏青。
“殿下操心的事情固然多,但是殿下的傷在殿下自己身上,希望殿下自己心里有數?!鳖伹嘈∨苌锨?,只得把辰星對自己說的話說了出來。
“辰星可有說幾時回來?”景子瑜想了想,繼而問道。
“不曾,但想必大概晚膳之前必會回來的?!鳖伹嘁老∮浀贸叫侵皇钦f她出去有事。
“那我酉時之前便回來?!本白予は肓讼脒€是加快了腳步。自己出使了一趟塔拉爾,雖然收獲頗豐,但是久離皇城,在這里的不少信息情報都落下了,都必須馬上處理。
“是......”顏青無法,只得跟著景子瑜出了皇城,回了秦王府。
辰星此時也正在一路往城門的方向去,裴琦是禁軍大統領,負責巡防皇城的安危及諸多事宜,雖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去哪里尋他,但是城門的巡防侍衛應該會知道。
辰星就快走到城門的時候,便瞧見了熟悉的馬車和熟悉的人駛過,不由無奈地笑了笑。走慢了些,在馬車出城離去之后,才上前。
顏青出了城門之前,其實也瞥見了辰星,但是卻不知道辰星來城門干什么。
“殿下,方才那可是辰星姑娘?”顏青左思右想,便出聲問著景子瑜。
景子瑜聞言,打開了馬車的窗戶一角往后看了看,的確是辰星正站在城門處和守城的侍衛正說著什么。
“再駛快些?!本白予ぶ莱叫且欢ㄊ窃谡遗徵?,也知道辰星一定知道自己已然出了皇城,便吩咐著顏青,盡快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