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優優瞇眼瞧那比黑皮還像地獄鬼官的洗牌小哥,不好的預感蹭蹭的涌上神經。
果然,莊家開牌往桌上一摔,紅六點加紅三點,響!骨牌中最大的牌!
聶優優將牌砸在桌上,伸手要掀桌子,他這手還未碰到桌角,夏宏瑞那邊的桌子翻了!
一群人沖上去就要打他,夏宏瑞往后躲了好幾步,還是被踹到了兩腳,險險站穩,道:“你們!你們敢打我?知道我是誰嗎?老子抄了你們的家!”
“你就是天皇老子,敢砸爺的場,爺也打的你媽都認不出來!”
聶優優見勢頭不對,迅猛的攬起桌上的錢,揣進懷里,沖過去推開夏宏瑞,“別動手,我們也不是沒背景的人,大家好好解決,出了事對誰都不好!”
一個原本窩在墻角抽煙的老漢推開一眾人走了過來,嗓音沙啞,語調平平,聶優優覺得他再多說兩句就要咽氣了,怕是人都躺棺材里就差蓋上蓋了,“你們上邊有人?誰?”
夏宏瑞指著聶優優張口就來,“這可是....”
聶優優眼明手快的捂了他的嘴,截住了他的話頭道:“郡守王田王大人和我們是相識的,在他的地頭出了事,大家都不好看。”
夏宏瑞甩開聶優優的手,一張二百五的臉才真是越發不好看了。
只是強龍不壓地頭蛇,誰讓他趕走了季無傷,否則以季無傷御前侍衛的出身,還怕這幾個烏合之眾。
老漢輕蔑的笑了,轉身走回他的墻角,輕輕吐了個字,“打!”
人群中有人嘲諷道:“知道二爺的丈人是誰嗎?還敢拿王田來說事,這兩個小子八成連王田都沒見過,只知道輕澤的郡守叫王田吧!”
頓時一陣哄笑聲。
夏宏瑞急了,大有跳起來的架勢,聶優優扯了扯他,叫了聲“跑!”拉著夏宏瑞就往門口跑去,途中有人沖上來,讓他一腳踹了開。
跌跌撞撞的跑上街,跑了有小半條街,身后的人依舊不依不饒的追著,眼見前面有兩個衙差樣子的人。
聶優優領著夏宏瑞就跑了過去。
在衙差身旁站住,夏宏瑞一把打開聶優優的手,氣喘吁吁的道:“跑什么!這些玩意兒,你也怕?”
聶優優怒了,“要不是你把季無傷趕走,我用得著跑嗎?”
“你當初上戰場的時候,一個人砍多少人,就這么幾個廢物,還用人幫忙?”
聶優優這才想起,劼褚十四歲就上了戰場,拿了功勛,軍營里摸爬滾打出來的皇子,確實不應該怕這么幾個小廢物。
遂訕訕的道:“我是什么身份,怎能跟這些人動手,夏宏瑞!你的腦子呢?”
夏宏瑞一怔,悻悻的走到兩個衙差前,哪知嘴還未張開,身后的一群人已經沖了過來。
衙差顯然與這幫子人熟了,揮揮手,道了句:“給點面子,別在街上惹事,讓人看到了,我們不好交差。”
兩邊人客套了兩句,便離開了。
夏宏瑞的性子又上來了,指著衙差就罵:“朝廷要你們這幫酒囊飯袋干嘛!知道我們是誰嗎?狗奴才,帶上你們府衙的人跟老子去拆了他的賭場!”
兩個衙差嗤笑道:“知道他們是誰嗎?”說罷,理都不理夏宏瑞就走了。
夏宏瑞在原地暴跳如雷!
聶優優見天色已轉黑,上前拉住他道:“云開,走吧,請你去喝花酒,忘了這檔子事吧!大不了回頭看看誰這么大面子,罩著這賭坊無法無天的。”
他算看出來,這二百五壓根沒調查過當地的賭坊。像這種賭坊,每個地方都有一兩家,專門坑外來客的,當地人心里都清楚,決計不會去這種地方玩。
他聶優優也自認是老油條了,大學四年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吃的開,混的開,里面的門道道,都差不多。今日居然真信了這二百五,跟著就瞎跑,腦子都不動一下。
夏宏瑞顯然不服氣,當了半輩子王爺,雖然也受過不少氣,可除了皇帝,他還沒被人踹過,還是群小痞子。
“你個皇帝怎么當的這么慫,還不如曾經在京司鎮守軍時威風!”
聶優優嘆息道:“正是因為是皇帝,進賭場被人打出來,還追著滿大街跑,你要朕將這種事拿來公布天下?”
夏宏瑞被噎的一時無語,別扭了半響,還是和聶優優去喝花酒了。
二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過,路過幾家煙花柳綠之地都沒有進去,而是評定著哪家最好。最后在幾個公子哥的口中鎖定了醉柳樓,據說是輕澤最好的勾欄。
醉柳樓門前站著幾個頗有姿色的姑娘,區別于別家妓院門口姑娘夸張的拉客,她們只是站在門口亭亭玉立。一旦有人與她們眼神相遇了,姑娘就會沖著來人靦腆一笑。
他二人倒也有趣,夏宏瑞告訴聶優優,這門口站的都是最次的,你要表現的看不上眼,里面的人才會找來更好的招呼你,如果你在門口就瞅這些姑娘的話,她們一定從里面隨便挑一個歪瓜裂棗來給你。
是以,聶優優看著夏宏瑞拿鼻孔看路,雄赳赳氣昂昂的走進大門,連斜眼都沒有給旁邊的姑娘,宛若一個瞎子,進門時還險些被門欄給絆倒。
他真想裝作不認識這人,甚至懷疑起那封信真是這草包寫的?
聶優優本欲進包廂,夏宏瑞先挑了一個大廳稍靠前的位置坐下,“去房間干甚,這里就甚好,熱鬧!”
前排的舞臺上正有一位一身綠衣飄飄的女子彈著琴,看起來仙氣十足,綠紗遮面,一雙眼眸波光流轉,好不溫柔。
聶優優要了兩壺酒一些吃食,邊聽著美人的彈唱,邊喝酒。要說今日不憋屈,那絕對是裝的,自個不是皇帝的時候,都沒這么窩囊過!
哪里有不氣的道理,只是比起生氣,他更在意會被魏西嘲笑!遂猛的灌了兩杯酒,辛辣辣的,竟頗爽快。
夏宏瑞不要臉的拽過聶優優的袖子,掏出一疊銀票,交給老鴇道:“給爺找個漂亮的,陪爺喝酒,再去尋位小倌,旁邊這位爺喜歡男的!”
聶優優剛灌進嘴里的酒,險些噴了出來,嗆進了嗓子,直辣進心里。
老鴇為難的左右看看,“爺,我們這兒是青樓,不是小倌館,沒得小倌伺候,您看是不隔壁楚館去給您請位?”
聶優優擺了擺手,“不用了,這位爺在開玩笑,叫幾位姑娘來便可。”
從來到這地方,身邊圍的全是男的,今日好不容易能拿男兒身調戲調戲妹子了,還差點讓這草包給攪和了。
老鴇拿了銀票,面色倒無甚喜色,隨便點了點,便叫幾位姑娘坐在了他們桌子,環肥燕瘦,良莠不齊,夏宏瑞明顯不買賬。剛喝了幾口,就要發作。
這時一位丫鬟似的女孩走上臺,趴在綠衣女子耳邊嘀咕著,不知說了什么。便走下臺去,又換了一位姑娘上臺演奏。
那位綠衣女子從丫頭手中接過一壺精美的酒,步履盈盈的走向他們桌,一路引了無數好色的目光。瞬間撲鼻的香氣涌來,聶優優皺了皺眉頭,夏宏瑞倒是極享受的瞇起眼睛,深吸了一口。
女子坐到聶優優邊上,為二人斟上了酒,夏宏瑞一把拉過聶優優,趴在他耳邊道:“你看吧,找來極品招呼我們了,聽叔的沒錯,別表現的跟沒見過世面的老土冒似得。”
說罷,立即歪歪扭扭的坐了起來,看起來極紈绔。
女子眼波微轉,看著聶優優,摘下了面紗,“公子,可否陪奴家喝一杯。”
女子摘下面紗后顯得更加柔美動人,嫵媚嬌艷,紅唇盈盈一笑,端起了杯子,飲下,杯口向下示意已飲盡。
聶優優見女子飲盡,也不疑有他,舉杯作勢要喝下去,一掃眼間,看到個熟悉的身影閃過屏峰后。他蹙眉放下了杯中的酒,心中有些許忐忑。
夏宏瑞這廝見美人只瞧著自己的侄兒,連正眼也沒往這邊看,不樂意的拿過聶優優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哼哼了聲。
杯子落桌,聶優優覷到夏宏瑞無甚反應,可心中著實不太安定。天已黑沉,輕澤幽幽泛著潮濕的寒意,竟還未有人來尋?
聶優優記性一向好,若剛未曾瞧錯,這醉柳樓真是好進不好出了。他居然還真以為,那幫人就此放棄,他以為他們沒那么閑!
他后悔了!
要什么面子,就該隨便尋個名頭,抄了那賭坊。
他此時無比想念自己的手機,哪怕是爺爺用的老人機也好,能給魏西打個電話,來救場。
這皇帝王爺的身份還真不能亮,若是在這種地方亮了,那這里里外外兩層樓里的人,怕是都要被滅口了。
怎么也不能傳出皇帝進妓院這種事,何況還是在輕澤,在特殊的時間。若是傳了出去,石頭的預言,信不信,都能被歪曲夸大了。
赤果果的佐證啊!
聶優優撇了撇嘴,歪過頭,沒心思再去瞧那草包的花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