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優優狐疑的打量著面前說破不破,滿落灰塵的小廟。
無妄道長躬身陪笑的請他們幾位進廟去看,示意進去看了便明了了。
可幾人焉知里邊有什么禍端,躊躇在門口并未踏進去,若說這廟最讓他們擔憂的地方,其實也沒什么特別,只是這廟遂破舊,屋瓦尚好,透不進光。
幾人均是見了蠱蟲厲害的人,自打知道那蟲怕光,無意識的便會往陽光下湊。此時看著這么個陰暗的小廟,誰知角落里有什么東西,就是只老鼠,身上帶了蠱蟲,他們也必死無疑。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在躊躇,看的無妄道長尷尬的站在一旁,他不曉得這中間的彎彎繞,只當他們怕自己弄了什么陷阱,便當先走進去。
無妄道長走進去后,轉身討好的看著魏西,魏西亦還以一笑,這笑看的聶優優通體不舒暢,大步邁過去走到魏西身前,堪堪擋在兩人中間,就要進去。
季無傷這時伸手攔下聶優優,道:“少爺,還是我先進去看看吧。”
聶優優也沒多說什么,就站在原地等,沒等回來季無傷,等來了魏西淡淡的一眼,魏西擦著他的肩走進去,身后慕少陵與蹇辛也繞過他進了去。
留聶優優一個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呆愣半響,自己走進去。
廟里沒甚特別的,一個大香爐上七七八八插著些殘香,破舊黑灰的帷幔,以及一尊石雕。
廟內比起廟外看著干凈不少,顯然有人常常打掃。聶優優掃了眼石像,覺著頗普通,一個龍王像而已,并未在意。轉眼間,見幾人大眼瞪小眼的看著他,他復又愣了愣,再次看向那石像。
也不怪他,他其實對于劼褚的臉看的還不怎么多,一時反應不過來也算正常,細致瞧去,才恍然,這龍王的臉面不正是劼褚的臉嘛,只是龍王面像嚴肅,是以無妄道長最早見聶優優笑時,并未意識到,這是同一張臉。
魏西頗震驚的走近些,石像左眼下方赫然一顆淚痣,與聶優優絲毫不差。
聶優優此時愣怔的腦海中,無限回放著一首歌,‘我頭上有犄角犄角,我身后有尾巴,尾巴......’這石像上一對犄角,聶優優看來很是喜感,他不由的感嘆,這世界有些太他媽的玄幻了吧。
此時慕少陵疑惑的問道:“敢問道長,這仙澤山上為何會有一座龍王廟,而非土地廟或山神呢?”
無妄道長磕巴半響,幾人的目光都轉向他,“大約早些時候此山被稱為龍骨山所致吧,從我到這里時,這座廟就在這兒了。”
聶優優捂著自己的嘴,不知該說什么,幾人靜默了片刻,魏西才道:“大約是巧合吧,莫要再多做猜想,天色不早了,道長,不知還要多久才得見大仙?”
無妄道:“仙師早已飛升,已不在人間。”
蹇辛目色下沉,微怒道:“你這道人,為何不早說,哄騙我們到此是何目的?!”
“并非我有意欺騙,再往前走一段路程便是仙師的祠堂,你們若要祈福,到那里即可,我騙你們作甚。”無妄被蹇辛說的面色掛不住,有些憤憤的道:“反倒是你等,橫豎也不像是會來此祈福祈愿的人,不妨將你們的目的說出來罷。”
慕少陵道:“道長莫要氣,我家兄弟不太會說話,今日大約是走累了,才有些火氣,我等當真是來拜訪大仙的,祈福倒是未曾想,不過是慕名而來,瞻仰瞻仰。”
見無妄的敵意緩和,慕少陵接著道:“道長您看,此時天色不早了,我們下山也確實不方便,入夜怕會出什么危險,可否方便在道觀內留宿一晚?”
無妄抬頭躊躇片刻,搖搖頭,道:“你們既然知道路了,下山時總比上山用的時辰少些,此時下去還不妨事,待明日早些,再上山來拜訪仙師的祠堂亦可。”
見無妄態度強硬,慕少陵與蹇辛一對眼,蹇辛立時拄著腰,靠著一旁的墻壁蹲坐下來道:“道長,方才冒犯了,只是我老人家上了年紀,腿腳不方便,這時長的路程,已是到了極限,怕是走不下去了。”
聶優優撇了撇嘴,這老哥倆還真是默契,蹇辛的腿腳,怕是比魏西這書呆子強太多,此時倒是會裝,‘老人家’都用上了。
無妄皺著眉,根本沒接這茬,道:“可若這般,您今日必定是爬不上道觀的,道觀具此地還有些距離。”
聶優優聳聳肩道:“那我們便在這里湊合一晚吧,這不妨事吧,道長。”
無妄盯著聶優優的臉瞧了片刻,似乎是在盤算著什么,忽然就轉了態度,道:“還是來道觀吧,稍堅持堅持,今日不去祠堂了,直接去道觀還少繞些路。”
慕少陵躬身作揖,謝道:“多謝道長,稍后會奉上香火錢的。”
“客氣。”
幾人這才呼出口氣,隨同無妄出了寺廟,聶優優回身去瞧,魏西仍然呆呆的看著石像,待他喚了聲“子檀。”這才回過神來,路過聶優優時,低低的說了句,“皇上果乃真龍天子,臣就拜托皇上的龍氣罩著了。”
說罷,嘴角噙著絲笑,步出龍王廟。
聶優優皺著眉,聳聳肩,難怪這幾人的反應還沒有神棍來的震撼,感情從一開始,就認為皇帝乃真龍之身,簡直荒謬。
待聶優優出了廟門,忽兒一陣暈眩襲來,踉蹌間扶著門框蹲下。腦海中浮現出曾經夢中的畫面。
金光里,他遨游九天的夢。原本他做夢時,多數醒來就不記得了,自從成為劼褚后,每個夢,醒來后仍清晰的歷歷在目。
莫不是劼褚真乃龍身?
聶優優甩甩頭,沒當回事的起身趕上去。
幾人跟著無妄穿過一片密林,林中并未有路。天色已近大黑,越是黑,幾人圍著聶優優的身影越是緊張些,將他包圍在其中,越靠越近。
聶優優嬉笑低聲道:“莫不是都來尋求龍氣的庇佑?”
黑暗中,幾人默默翻了個白眼,待到道觀之時,聶優優這種玩笑便再也開不下去。
天色已暗,道觀大小看不分明,四周樹木環繞,倒是個有靈氣的地。
起初他們被無妄的一位師兄攔下來,那位師兄一見外人,面色立時不悅,陰沉沉的訓斥著無妄,待無妄趴在他耳邊嘀咕一陣后,聶優優敏感的覺著這位師兄瞟了他一眼,隨即態度轉變,為他們引路,無妄則一路小跑的當先進了道觀。
這位師兄聲稱自己為無憂道人,帶著他們七拐八拐的走上一條主道,主道上掛著一排排燈籠,甚是明亮,兩邊站著清一色的白衫道人。
一個個面容肅穆的瞟向聶優優他們,太過滲人。
好在他們幾個也不是一般人,哪個不是天天見大陣仗,時時被人圍觀的,一個個淡定無比,根本不放在心上。
無憂瞧著他們的神情,斷定這幾人非一般人,伸手招來無妄,在耳邊嘀嘀咕咕半響后,自己便走開了,留由無妄繼續領著他們。
其余幾人淡定,可是聶優優十分不淡定,他覺得這些白衫道人的目光如同激光一般,將他穿了無數個洞,每每靠近一些人,這些人都會戰戰兢兢的抖上一抖,再退開些距離。
聶優優扶額,躲進自己人的包圍圈中,手捂著臉,加快腳步。
無妄將他們帶進一個獨立的小院子里,院子不大,只有兩間很小的廂房并排對著一顆兩人合抱的參天古樹。
“十分抱歉,道觀中能空出來住的,只有這兩間屋子,你們將就一晚吧。”無妄不好意思的說道。
屋子雖小倒也干凈,聶優優沒覺得什么,再怎么差總也差不過大學的宿舍。反倒是魏西皺皺眉,站在門邊躊躇半響。
屋內沒有床,更像是日式的榻榻米一般,但比榻榻米高,像是農家里的土炕,冬日里還可燒火,很是暖和。
可在魏西眼中,便是家中仆役幾人圍睡在一起的地方。他從未睡過這種東西。
幾人都累了,同聶優優告了退,便涌擠進另一個房間。聶優優愣神片刻后,道:“你們去哪里?回來,讓慕寺正自己去睡,你們跟朕睡這間。”
土炕很大,四人睡足以。
慕少陵皺著眉道:“臣無妨,還是我等一起,少爺您單獨睡便可。”
聶優優道:“我說了過來睡!”
蹇辛躊躇下,“臣不敢與少爺同塌而眠,且臣與慕寺正睡過多次,不妨事。”
語閉,幾人紛紛皺起眉,蹇辛的話太有深意了。
聶優優撇嘴一笑道:“你不敢同朕睡?朕還能對你做什么不成?想太多了,蹇老將軍。”
蹇辛顫了顫,就欲跪下,被慕少陵拉住,口中支支吾吾,哆哆嗦嗦,不知該說什么,老臉憋的通紅。
慕少陵道:“少爺,小心隔墻有耳,還需多注意。”說罷,看著蹇辛皺著眉,也不欲多說什么,“蹇兄,出外一切從簡,便先放下些虛禮無妨,一切聽憑少爺的便是。”
說完,對著聶優優行一禮,便自個兒拉著臉,進了屋子,將顫巍巍的蹇老將軍關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