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相見沈絨兮搖頭,頹靡的眼光中多了一絲蒼涼
想起那些目光晦澀十分的女醫郎中,把完脈,止不住發搖頭嘆息,脈象正常、無法醫治、不是蠱,他也記不清這是第幾次聽這樣的話了。
從昨天晚上亥時到子時,從子時到丑時,又從丑時到寅時,夜那么長,那么黑,他急的焦頭爛額,等的混混沌沌,好像現在天也沒亮……
“父親,你別急,我著人去請狐貍。”
沈絨兮走出門外,招了桃羽過來,在她耳邊低語幾句,桃羽點了點頭,邁著急急的小碎步,一刻也舍不得耽擱的趕了去。
沈相當即反應過來,點了點頭,真是關心則亂,短短幾年來,許默這小子勢力發展如此迅猛,人脈定是極其廣泛。
沈絨兮又走回房里,看著屋子里的擺設,已是黃昏,又拉了簾子,屋內光線有些暗。
兩人如木頭般處屋內,目光緊緊看著床上虛弱的人,寂靜無話,好像能聽到急促的心跳聲,每分每秒都煎熬無比。
沈絨兮眼尖的看到她娘的手動了,接著眼珠轉動些許,頓時驚呼,道:“娘!”
而床上女子卻擺脫了沈相的手,猛地坐了起來,蜷著被子縮退到床角,渾身顫抖。
雙手將自己的頭發不停揉搓,直到曾經光潔如鍛的頭發成為一團烏糟糟的亂草才作罷,其間還有嘶啞的尖叫聲,聲聲撕人魂魄,叫的人心里發疼,末了瑟縮指著沈絨兮道:“你——走!”
看著母親如此模樣,沈絨兮頓時間征愣不已,忽然走到簾幕邊,一手打起簾幕,見母親神情略有緩和,又是一把將簾幕整個撕下。
昏黃的暮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女子看到那金黃的光線,逐漸安靜下來。
粉色簾幕如蝶飄落,無力的像鬼在撕扯掙扎,其間有著斑斑駁駁的血,而沈絨兮握緊的拳頭下也有血滴滴落下。
一把撕下來,傷了手也是無可避免。
沈絨兮雙眸微冷,眼中晶瑩像是結了冰,霜色寒涼。
母親師從慧緣大師,學習簽文三年,信佛。
佛光,度眾生,普萬物,可驅……魔!
而黃昏時分的光線與佛光相類。
半個時辰后,許默推門而入,及時趕來,神色不急不緩,聞到一股淡淡血腥味,爾后視線掃過地上堆成一團的簾幕,看著沈絨兮的手,皺了皺眉。
先是拉住沈絨兮的手臂,看了看她的手,目光里似有責備,那一眼覷覷看得沈絨兮心里發虛。
嘆了口氣,轉身對沈絨兮父親見了禮,向他介紹到身后一位頭戴黑色斗笠的男子:“這是鬼子,精通此類病癥。”
“都出去。”
男子聲色有些嘶啞,極為暗沉,像是曾經遭受了重創。
話音一落,許默急急拉了沈絨兮就往她院子里去,兩個活生生的人頓時無影無蹤。
沈相略有遲疑,但究竟信得過自己女兒的眼光,一臉擔憂的退到門外回廊。
許默雙手一腳踹開絨兮閣的門,連拖帶拽的曳她坐到原木色桌的旁邊,在沈絨兮房里一番折騰,輕微翻箱倒柜,找到藥箱,開始包扎。
“狐貍,我得罪你了?你死拉硬拽!我的門的得罪你了?你使這么大勁兒踹!我的房子得罪你了,你翻的亂七雜八!”
許默眉頭緊緊巴巴的皺著,沈絨兮的不滿與抱怨都被他忽略,拉著她的手,打開藥箱,淡淡一笑,柔聲低道:“不要動。”
沈絨兮愣了愣。
一絲沐浴后的清新味道傳入鼻息,低頭處剛好看見狐貍一頭烏鴉鴉墨發,半干的色澤,用簡單碧玉簪輕巧挽起,還有幾絲來不及挽起的發絲披在耳后。
那么愛風流的一個人,連頭也梳成這樣,還要著急著找人,該是很匆忙的吧?
“狐——貍——”
許默聞聲抬起頭來,手上動作不斷,血已經擦凈了。
那一瞬間無比認真的眸光,猝不及防就入了心,不禁讓人有些晃神,黑如蟬翼的睫毛輕輕一掃,肌膚瑩白,美到窒息也不過如此了吧?
許默見沈絨兮沒了下文,看著他發呆,無奈嘆息,又擺了擺頭,爾后低下頭繼續清理傷口。
這一幕有些熟悉,似乎總角幼齡之時,母親摘葡萄時,被長藤拉傷了手,父親也如狐貍這般火急火燎拉了母親進屋。
彼時她小小一個,站在門口,看著父親無比心疼的給母親包扎,好像被拉傷的人是他,而母親凝視著他,片刻不離,眉眼間俱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