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絨兮話落,許逸瀾臉色微沉,但還是低聲道:“如此著急?連我說句話的時間也不給,莫非是怕記起什么?且今日父皇會去母妃宮中,母妃又怎會等著我?
任誰都能聽出他言語間的執拗,沈絨兮懶得和他理論,一攤雙手道:“你要說什么你說就是了,我又不曾捂著你的嘴,既就是你說了,我也不一定能聽進去,我向來對別人的話也是不聽的,就譬如今個兒大廳里陳小姐的話,還譬如那日朱雀大街茶樓上站的六皇子,又譬如……”
許逸瀾一身錦緞白衣,加上他那清冷卓絕的面容,本就寒涼,現下面色冷的發沉,在草場上他似乎就堆成了一處雪花,便是在這樣暖風吹拂的日子里也冷氣透骨。
“沈絨兮,那年你十三歲,約我來此處,送我了一截湖藍色絲帶,你親口跟我說'絲帶系所喜之人'。”
許逸瀾一字一句道。
沈絨兮忽地笑了起來,雙眸彎似月牙,酒窩淺淺,笑沒心沒肺。
“系什么系?不是早都斷了么?你還不是為了你那生母之仇,皇權地位不要我了,說這些有什么用?你要唱戲去皇宮唱,去朝堂唱,你戲功如此精湛深厚,那么大的戲臺子少了你……嘖嘖,多可惜啊!”
臨了,沈絨兮還看著遠處的紅色雕柱的送君亭,一只白手握成拳頭放在胸前,眼里水霧迷蒙,一副痛心疾首,可惜可惜神情。
許逸瀾眼眸好似凝了冰色,猛地伸手拉過沈絨兮的胳膊,出口字句如冰寒涼:“絨兮,我們多年相交,如今你非要這樣,連話也不能好還說了么?”
沈絨兮無語至極,看見許逸瀾拉著自己的胳膊,眼底涌上一層淡淡嘲諷,爾后使了些力氣將許逸瀾的手甩開,笑道:“我怎么就沒好好說話了?不好好說話的人是你!”
許逸瀾握緊了被沈絨兮甩開的手,緊緊抿著唇,眼眸幽幽一動不動的看著沈絨兮。
“你如今這幅樣子是要作何?我是送了你絲帶,可是我和狐貍請旨賜婚那晚你不是扔在了華王府墻外么?你扔都扔了,還說這些有的沒得做什么?這出戲六皇子演了這么多年,難道還沒演夠么?它早該落幕了,如今我喜歡的人是許默,你要是入戲太深,我也沒辦法,畢竟騙人感情的是你,棄之不要的也是你,如今時過境遷苦苦掙扎的還是你,這些都與我無關,且要不是得知害我娘親那次你是不知情的是你屬下自作主張,你以為如今我還能站在這里跟你敘舊賽馬?”
許逸瀾嘶啞著聲音道:“絨兮……你說什么?“
”你如今喜歡……許默?……不是玩笑,不是賭氣……”
沈絨兮笑道:“是,如今狐貍是我喜歡的人,我若是不喜歡他,何必拉著他去請旨賜婚?”
許逸瀾身子微微顫了顫,“我剛拒婚你就拉著他去請旨賜婚,不是賭氣么?那晚我在華王府墻上所見是因你酒醉,且……如此短的時間,你就喜歡上別人,你……”
沈絨兮淡淡一笑,抬頭望了望天。
天空一片湛藍,白云絲絲縷縷漂浮不定,隨風游移,不久之前,她也是這樣一片隨風游移的云呢,而今,她已有了歸依。
沈絨兮眼中一片清明高遠,笑道:“你錯了,是你讓我發現我真正喜歡的人是許默,我從未喜歡過你,而那絲帶不過是年少懵懂,分不清罷了。”
許逸瀾張了張口,到底是沒能說出什么。
“許默喜歡逗我,看我出丑,炸毛,而你總是扮演著好的角色,殊不知得知你在身邊安插了梨硯那天,我一個人想明白了多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