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絨兮沒由來一陣恍惚,被那忽高忽低的調子攏了心神,想要喚人,奈何嘴里卻發不出半絲聲氣,望了一眼窗外,只盼她回的那信可以早到狐貍手上,此番感覺,實在不妙。
睫毛隨著眼皮使勁兒撲閃,最終還是一頭歪在軟塌上,手里的話本子小書也隨著她的無力而掉在了地上,書角磕在柞木地板上發出低悶的聲音,好似沉凝。
似是夢境般迷離恍惚,竟又是中午在恭定侯府被娘親叫醒而未做完的夢。
桃花樹下,白衣黑發,花瓣紛揚灑落,伴著幾縷微風,緩帶起那人雪白衣袍。
那人朝一如先前朝她吟吟淺笑,低眸喚道:“過來。”
她笑容漾起,抬步走過,撲進他懷里,再睜眼時,緋色桃花不復,眼前那人白衫如火零星掉落,寸寸白骨分明森森,瞬時成灰散在地上,她伸手去抓,入目處之間滿手鮮紅,妖異刺眼。
狐貍,你去哪里……
奇怪的音調循回往復到一更天,桌上的燭盞早已熄滅,只余暗紅殘油雜亂攤開,凝成固體粘在絳紫色明絡燭架上。
許逸瀾慢慢悠悠從門口走進,隔著珠玉簾幕瞧著內室軟塌上人事不省的沈絨兮嘴角勾了勾。
走到沈絨兮近前,許逸瀾彎腰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白嫩臉頰。
瓷白如玉,觸手生溫,美人當如是。
許逸瀾眼里漫過的一絲絲邪佞隨著他嘴角弧度的擴大而愈加濃郁。
“呵……”
許逸瀾撤回自己的手,一把將沈絨兮從軟塌上抱起來,朝著床前走去。
緩緩去了沈絨兮外罩,許逸瀾鋪開床上細軟,將她放了上去。
抬首欲解了自己外袍,不想耳際有刺耳女聲響起,陰冷十足,活像從棺材里爬出,有著絲絲怨毒。
“六皇子這么急?懷玉這里可是沒有一錠銀子呢~”
許逸瀾頓了頓,睨了女子一眼,啞聲道:“讓你去捉那飛走的鳥,那鳥呢?”
女人不屑的笑笑,道:“夜黑風高的哪有什么信使,有了也捉不住,不過……奉勸六皇子一句,美人美是美,還是莫要心急,這催眠曲是可以讓她忘了最喜歡的人不錯,可是先下效用可還不穩呢……”
許逸瀾眉目一斂,道:“不是在中午的茶水里下了料,還有馬身上的澧蓿粉,這些都不夠讓她忘了那人的效用么?”
“夠是夠了,只是……那人在她心頭份量頗重,這曲子可是足足吹了一個時辰有余,那藥才起了作用……”
許逸瀾一揮衣袖,道:“別說了,去取銀子吧!”
爾后扔給女人一個黑木令牌,又轉眸看著沈絨兮。
女人看著黑色令牌,又看了沈絨兮一眼,勾唇滿意的笑了笑,轉瞬消失。
沈絨兮,何懷玉回來了,但她再也不是你的手帕交!
許逸瀾凝眉看了沈絨兮半響,眼眸精芒咋起,冷冷笑道:“惹桃花的命,師兄師妹的情分也不過如此!”
白日里,他分明瞧見締絡打量那馬時一閃而逝的暗芒,他是洛云谷的弟子,練紅蓮經出神入化,又深得他師傅締千云藥學真傳,如若不然,紅蓮經和他那種過情花毒的身體早就相克致他慘死了,如此怎會不識澧蓿?不知道它的作用任沈絨兮沾染?怕是他也造猜到自己用意,留中不發,他也想沈絨兮忘記許默!
“兮兮,明天將會是新的開始!”
話落,許逸瀾站了起來,身影一閃,了無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