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弘德年間的《宏文斎記》分明是自己最喜書冊,那字清清分明印于泛黃書頁之上,此刻眼前卻模糊一片,仿佛置身煙波濃霧,揮之不去,耳際只有那清晰十分的撩水聲。
那聲音惹人煩躁不已,青衣翻手間書冊便被扔的七仰八歪,恰好砸在紫檀木屏風上。
屏風后撩水聲似有停頓,接下來便是窸窸窣窣的穿衣聲,許默眸光微凝,起身拿起一床薄毯,從容抬步走了過去。
許默斜倚在紫色屏風邊側,眼前女子婷娉站在溫泉池邊上,手忙腳亂系上中衣最后一根帶子,朝著許默輕挑了秀眉,爾后不屑嗤笑一聲,鄙夷之情溢于言表。
許默擺頭一笑,眸光閃過一絲狡黠,爾后內息微動,手中薄被飛馳而出,準確無誤朝著沈絨兮那方向而去,被子如同藤蔓絲絲縷縷纏繞而上,將沈絨兮包成一團。
沈絨兮手足被縛,動彈不得,心里徘腹不已,他日定想出一招妙宗,好好整治一番這廝。
許默邁著長腿慢悠悠走了過來,鳳眸邪肆含笑,將包成蠶蛹的沈絨兮打橫抱起。
“你給我放開,混賬無賴……”“我告訴我娘親,你定吃不了兜著走!”
沈絨兮不知疲倦的朝著許默放出威脅話語,而許默一路腳步穩健,絲毫不受影響。
掀起層層華綢幔帳,銀袖絲制簾幕,許默將許默放在床上,自己也躺了下來,在她耳邊輕聲道:“混賬也好,無賴也罷,告訴你娘也好,她知曉本世子如此努力管教與你,定是樂見其成。”
“我不管,你滾下去,這床我一個人睡!”沈絨兮冷聲道。
許默衣袖一揮,屋內僅有的幾根蠟燭熄滅,頓時間漆黑一片。
許默伸手將沈絨兮拉進自己懷里,云淡風輕道:“你若是有本事將我踢下床就做,做不了就乖乖躺好,若是你不安靜些,想做些別的什么,本世子也可以提前滿足你?!鳖D了頓又道:“畢竟要是多了一個小孫子,你娘親可是樂見的,說不定還會嘉獎于我,賞些稀奇珍寶褒揚我苦勞一番?!?/p>
沈絨兮頓時不敢再說話掙扎,死魚般閉著眼睛挺尸。
許默哼笑一聲,安然閉眼。
清晨早間,許默最先醒來,睜開眼睛就是沈絨兮近在咫尺的瑩白臉頰微微透著輕粉色,白嫩嫩喜人。
許默伸手摸了摸她發絲,輕聲道:“沈絨兮,你知不知道,今晨一睜眼就看見你恬靜睡顏,我有多欣喜!”
此時簾幕外有人輕聲稟告:“世子,昨日來府女子送來書信?!?/p>
許默沉吟半響,起身穿了衣袍,去外間拿了那紙書信。
白紙之上是曲譜,不難猜出是解開沈絨兮記憶的曲譜。
曲譜之下,數語寥寥。
“昔年叨擾,多有得罪,獻譜如上,以表歉疚,日后不再打擾?!?/p>
許默看著曲譜淡淡笑開,取出昨日從柳萱去來的迷魂笛,摒退眾人百米之外,自己照著曲譜開始吹奏。
沈絨兮睡夢未醒,忽然皺了眉頭,夢境如煙,漂泊而來。
古江浩淼,煙氣浩霧沉簌。
畫舫華重,似有九重紫靄。
女子形容狼狽,溺于水中,畫舫之上,白衣公子神情冷峻,見死不救。
忽有悠揚悅耳的肅聲枕藉著漸歸天際的余下緩緩凌空而來吹起古江西嵐煙幕,染的黃昏下男子面色分明柔和,好似能壓下江面暗自洶涌的波濤。
一點白影掠過,撈起湖中溺水之人。
女子眼眸睜開,欣喜喚眼前之人“狐貍”。
沈絨兮確實叫出了聲,爾后驚奇坐起,看著帳內許默對著她吹笛子,兩廂凝望,對面怔忪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