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偶爾幾只飛蟲繞著燈光轉啊轉，月亮半遮面，怎么也不愿意露出整張臉。窗外偶爾有人走過，帶著歡聲笑語，然窗內，放眼望去，沉默席卷而來。

目暮緊閉雙眼，雙手托著下巴，看似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實則，他的內心舉棋不定。

犯人山本悠一不肯說一個字，在警方幾乎要絕望的時候，他開口了。

“我要見中村由紀子。”

兇手開口，于警方而言，自是好事。可這個要求，著實令目暮不解。

已經證實由紀子和山本悠一沒有關系，那這個犯人要見受害者干嘛？難道只是單純地為了尋找刺激？

果然是變態，目暮心里這么想著，想要再從山本嘴里套出些什么，可怎么也不能了。

他又恢復了一言不發的狀態，看來只有把中村由紀子帶過來，他才會開口。

可是以什么樣的理由讓由紀子來呢？這也是個頭疼的問題，一看安室透不可一世的樣子，目暮總覺得心里發怵。

如果只有由紀子那倒也好，可是病房里還有個安室透……

就在目暮一籌莫展的時候，佐藤那邊打來了電話，告訴他一個驚人的消息：當年的火災，死者只有中村雪子。方才已經派白鳥去查了，如果一切屬實，那么犯人要見中村由紀子，似乎也能說得通了。

既使如此，也該是要做出一些決定了。

如果佐藤說的都是真的，那么，這個消息，也該是越少人知道才好，能夠瞞天過海的地隱藏一個人，想必，是有什么不可告知的秘密。

“警部，我的直覺告訴我，他么兩個是兄妹。”在目暮打算離開的時候，毛利對他說了這么一句。

目暮警部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只是淡淡說道：“如果真的到了逼不得已的時候，我們也只能讓當事人配合，做親緣鑒定了。

“如果結果相同，那么由紀子就是山本悠一同母異父的妹妹，也是……”

兩人四目對視，抿了抿唇。

“撒旦。”

一個最不像特工的特工。

審訊室里一言不發的山本悠一，室外，燈光下，神情嚴肅的警部和偵探，目光盯著室內的犯人，一言不發。

——

夜風凜凜，雜草叢生，隨著這夜幕降臨，晚風四起發出時而驚悚，時而低沉的響聲，回蕩在這無人的電話亭旁。

不一會兒，一輛車緩緩開近了，停在了電話亭旁。

一個微胖的男子從駕駛座下來，四處張望了一番，近了電話亭，而這時，電話亭冷不伶仃，響了起來。似乎是知道此刻有人。

男子拿起了電話，說了幾句，表情略顯浮夸，但也在正常的意外之中，隨后，他刮了電話，又回到了駕駛座。

“怎樣？”身邊冷冽的聲音響起，伏特加渾身一抖，剛握上轉盤的手不禁頓了頓。

伏特加發動了引擎：“公安的走狗一條。”

車子遠離了電話亭，經過了一個路燈，燈光一掃，身旁男子的銀發飄飄，黑帽遮住了眼。

琴酒一聲冷哼：“波本！大麥酒，蘇格蘭，一個一個，都是臥底！”語氣里，隱藏著殺意，“吩咐下去，做好準備，一周之內，解決掉這只公安的走狗！”

滿腔憤怒在心中散開，琴酒快要忘記，上一次這樣生氣，是什么時候。

不過很快，他就想起來了。

雪莉背叛的時候，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逃走的時候，他也是憤怒的，甚至比這次更甚，他從來，都沒有這么想要不顧一切的殺人一個人。

都是叛徒，都是走狗，既然如此，那我琴酒，就要毀掉你們。

“是！”伏特加熟練地打著方向盤，心里對這位大哥肅然起敬。

他的大哥，永遠都是那么冷漠，殘忍，不可一世，他就是敬佩琴酒的這一點。

殺手是不需要感情的，而他的大哥琴酒，就沒有，琴酒，是個完美的殺手。

非常完美。

——

病房的空氣凝滯，兩人彼此不說一句話，氣氛有些尷尬。

護士突然敲門進來，只看了一眼，也瞬間了然于心，只以為是情侶間在冷戰，沒怎么放在心上。

“那個，中村小姐，警察來了。”護士的聲音，很溫柔。

撒旦點了頭，隨后兩名警官就進來了，問了一些現場的情況，簡單地做了一些筆錄。

千葉邊問邊記：“那個，中村由紀子小姐，你認識犯人，山本悠一嗎？”說著，還拿出了犯人的照片。

撒旦掃了一眼，安室透看著她沉默了幾秒鐘，緩緩開口：“不認識，從未見過。”

千葉又寒暄了幾句，這才走了。

房間里又只剩下撒旦和安室透，兩人相對無言，安室透只得在內心狠狠地嘆了口氣，坐在一邊。

“你先休息吧，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了。而且，”他又看向她，“我不想再讓你待在MI6了，你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MI6對你，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在你沒有脫離危險之前，我會留在日本。等這段風波過去后，我會回英國處理一些事情。等一切結束了，你就安排手術吧！”她沒再看他，而是低下了頭。

手術是什么，安室透自然知道，此刻，他卻有些為難：“由紀子會舍不得你的，這么多年，一直都是你，陪伴著她。”

撒旦搖頭：“她終究會長大，我也終究要消失。你忍心，未來的某一個時刻，你抱著她，發現懷里的人，是惡魔撒旦嗎？

“零，你喜歡由紀子，可是你不喜歡我，我亦對你沒有特殊的情感。沒有人能夠忍受，自己心愛的女孩，會時時刻刻，成為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

“哪怕這個人，和他心愛的女孩長得一模一樣。”

總有一天，所有的真相水落石出，當她苦苦尋找的那個人受到應有的懲罰之后，由紀子最大的心事就會化為虛無，那么她，一個墮天使存在的意義，也終將成為虛無。

安室透一時之間，竟不知說些什么，他動了動嘴唇，卻還是沒有說出口。

撒旦說的是實話，他終將希望，由紀子永遠都是由紀子。

兩人之間，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而這一次的沉默，相隔的時間有些長。

兩人不言一語，各自想著各自的事情，直到再次有人敲門，安室透恍然醒來，才發現，原來天，已經黑了，時間剛過晚上8點。

進來的人，是目暮警部和毛利小五郎。

安室透狐疑，下午的時候剛有警察來過，這個時候再來是要做些什么？

“中村由紀子小姐。”目暮沒有看安室透，而是直接看向撒旦，“希望你能配合警方工作，去警局一趟。”

目暮的眼光嚴肅而又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