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小樓趕緊退后兩步，謹慎地盯著怪人。

他看到怪人的右手伸進衣兜。

這是要拿兇器？夜小樓又退后兩步。

結果怪人卻拿出一把鑰匙，插進門鎖中，“啪”門開了。

“歡迎啊，嚯嚯嚯……”這人怪笑著走進屋。

竟、竟然是舍友？

夜小樓頭都大了，進還是不進？

這時，他轉頭看向來時的方向，嚇了一跳。

昏暗燈光下，一個人站在走廊中段，一動不動，正盯著他，是魏子俊。

魏子俊無聲無息的，夜小樓之前根本沒發現他。

“他不是在202嗎？怎么跑到三樓來了？”夜小樓嘀咕道，他早就發覺魏子俊很怪，此時被他直勾勾盯著，更慎得慌。

外邊是魏子俊、里邊是怪舍友，夜小樓進退兩難。

最終他深吸一口氣，邁步走進宿舍。

走進去，夜小樓發現里面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差，反而還很不錯。

潔白燈光下，屋子顯得很寬敞，衛生也算干凈整潔，左右兩側各有一張床，怪人坐在左側床上，右側床應該就是夜小樓的，床上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

不過，也有些不正常的地方。

怪人一側的墻壁上貼滿了照片，有中國的、外國的，黑頭發的、金色頭發的，特點就是漂亮，并且很多照片上貼著一朵白色小花。

夜小樓在最上面一排，發現了木晚秋的照片。

不僅如此，回到宿舍后，這怪人就打開電腦，打印照片，夜小樓眼尖，一下就看到，照片上竟是顧青青。

“你、你……”夜小樓想說，你是變態偷窺狂啊，但考慮到畢竟是初來乍到，還是不要和對方直接翻臉為好。

這時怪人回過頭，指著自己，重復著夜小樓的問話，“我、我？好吧，先來認識一下，項風眠，二年級。”

“額，夜小樓，新來的。”

“嗯，你的眼光不錯，可以給她打70分了，在一年級里能排在第4名。對了，她叫什么名字？”項風眠搖晃著手中的照片問道，照片中是顧青青，她正抬頭看向前方，目光中全是震驚，這是剛才奧古斯都出現時被抓拍到的。

“顧青青。”夜小樓不情愿地說出名字，但隨即他又后悔，這變態家伙收集這么多女孩的照片，還打分？不會是有什么圖謀吧？貼白花的那些難道已經得手了？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做這些是為了一個承諾。”項風眠看出夜小樓的懷疑，語氣極其嚴肅地解釋道：“用照片將她們最美好的瞬間留下，如果她們死去，我會用一朵白色百合祭奠，就算過去很久，她們的笑也依舊存在，這樣的話，那些喜歡她們的人就永遠不會忘記她們啦。”

“哈？”夜小樓有點懵，能做這種事的男人，肯定有故事。

一瞬間，頭頂雞窩的項風眠，在夜小樓眼中多了點神秘感。

項風眠正低下頭，用一張白布輕輕擦拭照片，然后半跪著，將顧青青的照片貼在從下向上數第二排，看來那里對應70分的位置。

不過，墻上至少有40多張照片，里面竟有一大半貼著小白花，難道……

“那些貼著白花的……”夜小樓問道。

“死了！”項風眠的回答很干脆。

“啊？怎么這么多？”

“不算多啊，這只是二年級、三年級死去的美女，那些丑的都沒往上貼，死得最多的還是我們男生嘞。”

“額……”夜小樓的冷汗都冒了出來，這是學校嗎？魔鬼訓練營吧！死亡率也太高點了，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來！當時怎么就沖動了呢！

“其實最多的就是你們這種新來的，第一次實踐課估計又得死一大批。”項風眠完全不顧及夜小樓的感受。

“你、你別說了，我能不能退學？”

“退學？勇氣可嘉！入了黎明城的賊船，還想下去啊？剛才進來的時候，海燕沒給你們說黎明城的事吧？”項風眠冷笑了幾聲，然后躺在床上。

“海燕？”夜小樓一愣。

“哦，高爾基嘛，這家伙覺醒前在俄羅斯是一名老師，喜歡作詩，而且名字和前蘇聯那位作家一樣。在烏云和大海之間，海燕像黑色的閃電；這個你應該學過吧。所以我喜歡叫他海燕。”

“重點不是這個啦！不能退學嗎？當初說好了是可以選擇的呀。”夜小樓問道。

“可以啊。不過你會面臨兩種情況，一）出去后遇到蒙地卡羅，你就死定了，鑒于你不是什么大人物，這個可能性倒是可以忽略；二）出去后，被黑衣特工抓住，給你執行人道重啟程序，簡單點說就是一槍爆頭。黑衣特工你應該知道吧？”項風眠問道。

“這、這倒是知道。”夜小樓突然想起在海城一中時，黑衣人出現，將班里的同學一一爆頭，這就是所謂的人道重啟程序？

“其實被爆頭那個瞬間也不怎么可怕，重點是重啟之后，明明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卻怎么也想不起是什么，看到熟悉的背影記不起她叫什么，看到某個地點就心痛的流淚，越記不起、越想弄明白，總覺得人生少了點什么，那是種百爪撓心的感覺，你覺得你能受得了嗎？”項風眠低聲說道。

越記不起越想弄明白？夜小樓突然想起了媽媽、想起鳶尾花鑰匙，那熟悉的聲音、模糊的臉……

“不、不，我可不想有那樣的感覺。”夜小樓搖著頭。

“或許你運氣足夠好，回到靈境系統也不會被黑衣特工發覺呢，這樣就不會有人道重啟的事了；如果你要退學，又害怕被黑衣特工抓住，這么想或許能好受點。”項風眠安慰道。

“運氣足夠好？”夜小樓低聲嘀咕道，如果說運氣，他覺得自己肯定不行，從小到大都是衰到家的角色，運氣怎么可能會好呢？

不過……夜小樓突然想到夜傾城，以及那個交易，說不定還真不會被黑衣特工抓住，大不了再被吸上一次血，但安全了啊。

這樣就能繼續讀高二，接著是高三，然后高考，不過以自己不上不下的成績也只能考上三流大學吧，等畢業后，隨便找份工作，干很多人都在干的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永遠重復前一天，或許幾年后能買一輛大眾的車，過著很大眾的生活，一直到死……好像少了點什么，管它呢，平安就好啊。

想著想著，夜小樓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唉……”

“你不想回去啊。”項風眠說道，那語氣竟頗為肯定。

“什、什么？我想立刻、趕緊、一分鐘都不等、麻溜地回去！我才不想在這呢！”夜小樓像被摸了屁股的老虎，跳了起來。

“可你嘆氣了。”項風眠又說道。

“你、你聽不懂我的話嗎？我、我……”

但夜小樓沒說完就被項風眠打斷。

“這里真沒什么好的，從外面看，黎明城圣潔、莊嚴，好似一個天堂，但其實里面住了一群神經病，普通人怎么會成為覺醒者？哪個覺醒者不是因為經歷過人生災難，卻不愿意放手，抓著最后一點希望當救命稻草，還說這個世界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其實最初這只是個騙騙人的謊言而已，但時間久了大家卻對這個謊言深信不疑。

最可笑的是，這里的人將那件不愿提起的事牢牢記在心中，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心愿，在這個破地方出生入死。你看看墻上的照片，她們多年輕，還沒享受過生活，就死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聽到項風眠這么說，尤其是哀怨的語氣，夜小樓也平靜下來，“那你也可以退學啊，說不定運氣好，可以躲過黑衣特工。我看你在這混的也不好吧。”

“額，大概是因為代碼隔斷！”項風眠低聲說道。

“代碼隔斷？”

“嗯，這是個秘密知識，等二年級時才會教。

代碼隔斷，其實就是孤獨啊，你有沒有這種感覺，和很多同學在一起，大家都玩的很嗨，只有你靜靜坐在角落里，無論他們說什么，你都插不上話，好像被忽視了；這種感覺就是孤獨，特別的孤獨。

不過黎明城非得從技術角度來解釋，組成我們的代碼發生了變化，與靈境系統不兼容、隔斷，我們發生了某種變化，所以靈境系統的殺毒軟件之類的東西，嗯，就像黑衣特工，就要清理這些隔斷的代碼。

如果回靈境系統會被人道重啟、還會孤獨，所以還不如待在這。”項風眠說道。

夜小樓并未回應，而是沉思，他在想他是在什么時候發生代碼隔斷。

過了一會，項風眠突然坐起來，“喂，小子，誰告訴你我在這混得不好？在這里我可是大人物！”

大人物？穿得像個丑逼、發型一點都不酷，很明顯就是個Loser嘛，還說是什么大人物。夜小樓一點都不信。

項風眠一看夜小樓的表情，立刻大聲說道：“黎明學院有兩個最大的社團，其中一個是光照會，另一個是學生自治管理委員會，而我就是學生自治管理委員會的副會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人物！我們會長你應該認識，木輕塵。”

“木輕塵？”夜小樓嘀咕道，如果是他，那……

夜小樓重新審視了一下眼前的舍友，難道在一副頹廢的外表下，隱藏著一個了不起的靈魂？

“看在我們是舍友的份上，說不定我還可以幫你一下，想不想追上顧青青？”突然，項風眠的話鋒一轉。

“啊？追上顧青青？”夜小樓驚了一下，孫子才不想呢！

“自管會有一個中層干部的名額要在一年級中產生，宣傳部部長，我可以直接任命給你。這樣的話，你在學校里的身份可就不一樣了，想一想，最大社團之一的領導，前呼后擁，女孩還能不喜歡，況且你追求的又不是一年級最漂亮的，只是個第四名。”

哈？有這樣的好事？夜小樓先是很開心，隨即又有點狐疑。

“那光照會的會長是誰？”他問道。

“嗯，剛才裝神弄鬼的家伙，其實是個煞筆！”項風眠不屑道。

奧古斯都？夜小樓想起那個從半空飄下來的男人，“等等，你們兩個大半夜出現，難道是為了招新？”夜小樓突然反應過來。

“招、招什么新，我、我那是去散步。”項風眠明顯有點心虛。

夜小樓心里吐槽道：半夜三點半去散步？你還真是運動達人，拜托有那個時間還不如去洗洗頭，瞧你那一頭雞窩！

不過，這個時候夜小樓才不會說出什么煞風景的話，他正私下里盤算，如果非要加入一個社團的話，一邊是奧古斯都、一邊是項風眠，那肯定要加入項風眠啊。

“那宣傳部長的事？”夜小樓問道。

“嗯，包在我的身上，這個權利我還是有的！”項風眠大包大攬，“時間也不早了，不如先睡，其實明天我們就有社團活動，正好把你介紹給大家，順便搞定宣傳部長的事。”

“那好啊！”

燈光滅掉，夜小樓躺下。

項風眠捂著嘴，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終于又忽悠一個人加入自管會！夜小樓，明天的比賽就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