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世安苑。
將軍府老夫人曲華裳轉動著手中的佛珠,半合著眼對身旁的桂嬤嬤吩咐道:“明日就是小年了,放那母子二人回去,也讓夏明青一家三口團聚。”
“是。”桂嬤嬤領命準備下去吩咐,又被曲華裳叫住。
“翠華的娘家在蓉城鄉下吧?”曲華裳滿臉算計的問道。
桂嬤嬤恭恭敬敬的回道:“是在,蓉城一個小村子,十歲那年她哥哥重病,家里為了給唯一的男丁治病,將她賣給了人牙子。夫人當年看她長得端正,又機靈便留在自己院子做了灑掃丫頭。后來跟著夫人到了將軍府,提拔她大丫頭,又將她許給夏管事,算是好命遇上夫人。如今家里也沒什么人了,前兩年年她爹娘去世,就剩一個病弱的哥哥和年幼的侄子,她嫂子在她爹娘去世后,就和人跑了。”
“也是個苦命的人,可自從她選擇了夏明青,就能想到結果,也怨不得我。終究小翠跟我一場,我也疼她一回,允她一家明日回去陪她那哥哥過個小年,多陪兩日,以后見面就不容易了。”曲華裳揮揮手讓桂嬤嬤下去。
桂嬤嬤規規矩矩行禮退出去,又敲打一番院子里的丫頭們好生伺候著,才出了世安苑。來到郊外的莊子上,跟著莊頭來到翠華的院子。
破舊的小院里,十歲的夏向陽脫了薄襖穿著單衣正在劈柴,看到院門口站著的莊頭和桂嬤嬤忙放下手中的柴刀,規規矩矩的過來行禮:“莊頭,桂嬤嬤!”
桂嬤嬤點點頭,微笑著道:“好孩子,你娘呢?”
“娘在屋里織布呢,我去叫我娘出來。”
桂嬤嬤阻止了要去叫人的夏向陽:“桂嬤嬤許久沒來,這次是來接你們回去的,我去找你娘,你切去收拾好自己東西吧。”
夏向陽聽桂嬤嬤是來接自己和娘回去的,高興的又向桂嬤嬤鞠躬行了個禮,跑著進自己屋里收拾東西去了。夏向陽進屋收拾東西才發現,并沒有什么東西可收拾的。只將枕下的一本千字文,這本書還是爹爹給自己的,上面的字只認識大半。剩下的字爹爹說有空就來教自己,可是自己有多久沒有見過爹爹了,還是去年過年見過一面,也就大年三十在一起吃了一頓飯。自己從記事起就和娘生活在這個破舊的院子里,爹爹一年也只能見上一面,都不記得爹爹長什么樣子了。希望這次回去后一家人能夠在一起,爹爹能將千字文上的字都教給自己。
桂嬤嬤看著夏向陽快活的背影,在心里嘆了一口氣,轉身走進翠華的房間。還未進門就聽到織布機咯吱咯吱工作的聲音,桂嬤嬤輕輕喚了聲:“翠華!”
胡翠華聽到聲音,放下手中的伙計,走過來,半蹲行禮:“桂嬤嬤!”
桂嬤嬤看著眼前這個三十歲的人看起來卻好像已經四十多歲的老婦人般的翠華,心里酸楚,拉過那雙滿是老繭布滿凍瘡的手:“后悔嗎?”
胡翠華抽回自己的手,看著自己不再光滑柔嫩的手,微笑的道:“翠華覺得值得,唯一對不起的就是我的陽兒,讓他跟著我受了這么苦。”
“你呀還是這么倔強,當年要是聽了夫人的話,又如何能到如今這樣的地步,那夏明青有什么好,值得你這樣為他?”
“嬤嬤從我到夫人身邊,您對我的好,我很感激。可夫人將我許給相公那一刻,我就已經想到了我的結局,相公帶我很好,我很感動,悄悄停了夫人給的避子藥,后來便有了身孕。夫人知道我有了身孕很生氣,要我打掉腹中的孩子。可是嬤嬤,翠華只想有個家,家里有相公有孩子,并不求太多。只是沒想到,我和孩子成了相公的軟肋,到底讓相公變成夫人手中的刀。”胡翠華說著,眼淚已經流了出來,但卻不后悔自己的選擇。
“人在不同的位置,就有她的考量。你也別恨夫人,這么多年夫人待你也不薄。”
胡翠華搖搖頭:“我不恨夫人,要不是夫人和嬤嬤,翠華當時也許就被人牙子賣給了青樓老鴇了。”
桂嬤嬤也知道胡翠華的性子,也不多說什么,看著這一屋子也沒什么需要帶上的:“我今日來,是接你們母子回去,一家團聚,夫人慈悲,讓你們回蓉城陪你哥哥侄子過小年。”
胡翠華沒有收拾東西,只拿了一個小包袱,里面是給夏明青做的一雙棉鞋。看了眼自己呆了八年的院子,也不知道這一去還能不能回來了。拉著兒子的手,跟著桂嬤嬤上了馬車。
一場接著一場的大雪,紅薯粉絲已經停止生產,天氣太過寒冷,做出來的粉絲易斷而且發白。作坊里只有土豆粉絲在生產,不過量也比原來小,大雪將路面變得濕滑,不利于馬車行駛。越來越臨近過年,小年前一天將作坊工人全部放假。
最近這些日子天氣寒冷,下著雪,牛子涵、夏有木和沈忍冬都以此為借口窩在上官庭軒這里,屋子里有壁爐整個房子都暖烘烘的,而且有的吃有的玩已經樂不思蜀了。
自從那日后,久欽又搬回了軟塌,上官庭軒心滿意足,心情大好沒有趕三個人,也就讓他們賴在這里了。
小年后這天天氣出奇的好,上官庭軒許久不曾出門,和夏有木商量后決定去看看蓉城那塊地如何。這蓉城雖說是個小縣城,但是確實通往各個地方的必經之地,離京城半天的路程,很適合在那里建作坊。前段時間還沒下大雪時,夏有木出去談生意,途徑蓉城,便看上了蓉城郊區的一塊荒地,回來將情況和大家說了,四個人都覺得可行,以現在作坊的生產量滿足不了需求,必須再建一個大的作坊。很顯然蓉城是最好的選擇,如果價格合適,會在那里建一個比這里大兩倍的作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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