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我都聽說了。”方憶嵐首先開了口。
“母親······”淺月帶著些哭音叫著方憶嵐。
“我的月兒長大了,是該嫁人了。”
“可是母親,月兒······不想嫁給穆王,月兒不想離開你。什么郡主王妃我一點也不稀罕,我不要離開母親。”淺月一下子跪在方憶嵐身邊。
方憶嵐把女兒拉起來,將她安置在木椅上:“可那又有何辦法呢?皇上已經下旨,封你為郡主,把你許配給穆王,月兒,圣旨難違啊!”
淺月沉默了,不知該說什么。自己能說什么呢?皇上圣旨已下,再沒有挽回的余地了。
此時,顧珩出現在房門前,示意淺月先回房。瞧著淺月遠去的身影,顧珩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走到彩漆戧花鳥紋圓桌前坐下,一旁為他斟茶的方憶嵐擔憂地問道:“圣上真的要讓淺月嫁給穆王?”
是上好的碧螺春,可此刻在顧珩看來,再好的茶也是黯然無味,他抿了口茶,半晌才答:“皇上圣旨已下,咱們總不能抗旨不遵吶。”
“那圣上是否知道月兒的命格?”方憶嵐坐下,拉著顧珩的手臂,急切地說:“咱們同圣上說說,說淺月命格不好,請她另擇皇媳如何?”
“如何?”顧珩放下手中的茶盞,“皇上鐵了心要娶我們家的女兒,不是淺月那就是小喬,你難道想讓小喬嫁給穆王么!”
方憶嵐被顧珩些許暴怒的語氣嚇得不輕,拿出手絹悄悄地拭著淚。顧珩見狀,趕緊安撫道:“你我都希望小喬能夠嫁個好人家,不求達官顯貴,只求對咱們小喬好就行。至于穆王,常年待在戰場上,指不定哪天就······你也不想讓小喬活守寡不是?”
“那你何故要讓小喬打扮得那么好?”方憶嵐小聲抽泣著,問道。
“為了讓皇上注意到小喬。”顧珩嘆氣道:“圣上若是選了小喬,我大可以小喬年歲小拒絕,所以,剩下的也只能是淺月。況且那是圣上自己的決定,我們并無此意。”
顧珩好說歹說,總算安撫了抽泣的方憶嵐,“說不準穆王還能鎮一鎮咱們月兒的這個命格。咱們若是都不說,圣上又怎會曉得月兒命格不好?”
方憶嵐越聽越覺得顧珩說得在理,便允諾了會好好勸勸淺月,讓她安心地嫁入穆王府。
而淺月自失魂落魄地走出蘭清閣,回到自己房里,關上門,便一直坐在門上悄悄地哭著。這一夜,注定不止一人無法入眠。
第二日——
淺月帶著紅腫的眼眶,來到蘭清閣門前,方憶嵐早已起身,在書案前練字,那是她每日早晨必做的事情。
淺月走進去,走到書案前,方憶嵐正欲同淺月講明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以說服淺月,不想淺月突然跪下,向方憶嵐行了一個大禮,一個她早就學過但從來沒有做過的大禮。然后起身,說道:“請母親放心,月兒會嫁給穆王,會當好這個穆王妃的。”
方憶嵐驚喜,放下筆手中的狼毫筆,走到淺月面前,將她扶起,帶著她走到桌前坐下,對她交代著一些出嫁事宜,囑咐她在宮里一定不可越了規矩、犯了錯。
而此時,一夜未眠的江旻銳也起了,他坐在床前,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正當他想的入神時,孟璽敲了敲門,在得到江旻銳回應后,拿著一件淡藍色衣裳走了進來,對江旻銳說:“公子,您昨日吩咐屬下的事,屬下已經辦好了,衣裳······在這。”
江旻銳瞟了一眼孟璽,喝令一聲:“出去!”這也正好印證了孟璽的猜想:這衣服是準備給未來王妃的。
“那這衣裳·····”沒等孟璽說完,江旻銳便不耐煩地說道:“還用我說嗎?扔掉!”
“是。”孟璽應道,正準備走出去扔掉衣裳的時候,又被江旻銳叫住:“等等······”孟璽停下腳步,回過頭,看著江旻銳眉頭緊鎖,心想這未來王妃可真是······厲害啊。昨晚,王爺一瘸一拐的回來,雖然他并未說什么,但看江旻銳是從顧府后院方向回來的,便猜想定是未來王妃弄的,難得有這樣一個有魄力的姑娘,以后定能壓住王爺。
“把這衣裳······給顧淺月送過去。”免得她覺得自己虧了她什么,以后又糾纏不清。“您是說新王妃?”本想調侃一下江旻銳,但江旻銳一記冰冷眼神掃過來,孟璽趕緊說:“是,屬下這就給顧小姐送去。”然后趕緊轉身離開。
淺月剛聽完方憶嵐的教誨,回到自己的住處,恰好碰到了前來送衣裳的孟璽。眼看著淺月就要關上房門,習慣了沙場的孟璽趕緊大喊了一聲“顧小姐!”然后跑了過去。
淺月聽到一個陌生男子在十分靜謐的顧府后院那樣大聲叫自己,回過頭又看到一張陌生面孔向自己跑來,手里還拿著一包東西,周圍又沒有人,趕緊進屋把房門關上。
看到淺月不但沒有停下反而關上門,孟璽心里也很是納悶:自己······長得很嚇人嗎?
而屋內,淺月一邊趴在門上從門縫中窺看孟璽,一邊自我分析著:這人叫自己顧小姐,想必是江旻銳的人,他派人到自己這兒來,手里還拿著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自己才不會輕易開門!
眼看孟璽已經走近,淺月趕緊回過身,背靠在門上將門抵住
“顧小姐······顧小姐?”身后傳來孟璽敲門的聲音。
“什么人,顧府后院你也敢闖?你可知這里住的都是顧府女眷!”
顧府女眷?!王爺,您只是讓我來送件衣裳,可沒囑咐我這是顧府女眷的住處啊。孟璽此刻無比悲憤地想。
但是沒有辦法,來都來了,孟璽心想再怎么也得把江旻銳安排的事情做好了,只好硬著頭皮說:“顧小姐,屬下是穆王的侍從孟璽,奉穆王之命,來給您送樣東西。”
果真是江旻銳,他給自己送東西?淺月心里疑惑,該不會是要整蠱自己吧?
“什么東西?”淺月將門打開了一條縫,將自己的頭鉆了出去。
“回稟顧小姐,是一件衣裳。王爺說您自會明白的。”
“衣裳?!”淺月打開門探出頭,只是衣裳?淺月驚訝眼神中露出一絲絲失望,怎么不整蠱自己呢?這樣自己就可以此為由退婚了。
可淺月不想被孟璽看出自己的小心思,便趕緊把頭縮了回去,又關上房門:“你放在門口就行了。”
孟璽愣了愣,雖覺得這樣不妥,可畢竟自己一直待在顧家大小姐的閨房門前,不是什么好事,于是放下衣裳,轉身離去。
聽到孟璽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淺月打開房門,將地上的布包拿進房里。
那是一件淺藍色的衣裳,如此精細的針線活是她從未見過的。
她從未有過這樣的衣裳。方憶嵐在這江州城里是出了名的節儉持家,他們幾個兄弟姐妹的衣服都是她自己做的,因而對于淺月而言這樣一件已是彌足珍貴。
她只是將衣裳拿起看了看,然后疊好,放進自己房內木柜的最深處。然后關上柜門,呆呆地站在那里許久。
門外來了一個自稱是梧柳姑姑的人,說圣上有事讓她來傳達。
“給顧小姐請安,奴婢梧柳,是圣上賜給小姐的教習姑姑,自今日起就跟著小姐了。奴婢會教小姐宮里的規矩,小姐有什么不明白的盡管問奴婢。”梧柳開門見山地說道。
不知為何,面前的這位姑姑總讓淺月心生敬意。于是她也恭恭敬敬地向梧柳行了個禮,回答道:“我暫時沒有什么問題,梧柳姑姑。”
“那便好,圣上明日就打算回京,還請小姐提早做好準備。”
明日?這么快。
“姑姑留步,”淺月叫住正轉身離去的梧柳:“請問姑姑,我可以把我的貼身侍婢帶上嗎?”
“既是小姐的貼身侍婢,那自然是可以的。不知小姐準備帶幾個侍婢?”
“一個,不,兩個。”
“好,奴婢會回稟圣上的。奴婢告退。”說完,梧柳便走了。
到底是圣上身邊的人,和那些毛小丫頭比起來就是不一樣,該讓松韻和梅音好好學學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