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乍起,瑟瑟冷風吹落梧桐枝椏上枯葉,金黃的枯葉隨著秋風起舞,引得淺月駐足留戀。
正當淺月盯著落葉出神時,耳邊響起江旻銳的聲音:“月兒可還記得曾答應過我什么?”
“什么?”淺月裝傻。
“那你總該記得,拜堂成親結束后該做些什么?”江旻銳微微挑眉,調笑道。
“咱們可還沒拜高堂呢!”淺月繼續裝傻。
江旻銳看著有些微微臉紅的淺月,無奈笑笑,一把將她抱起,直接進了東廂房,然后將她平放在床上,未等她反應過來,就將她的雙手按在頭的兩側,傾身上前,問道:“現在可記起了?”
“記起了,記起了······”淺月看他如此急躁的模樣,也不敢反抗,只得連連哆嗦著答應道:“可我還沒準備好。”
“那你還要多少時間才能準備好?”江旻銳松開他禁錮淺月雙手的手,輕輕撫著她的臉頰,極力忍耐著。
淺月撫了撫自己微紅的手腕,輕聲道:“我、我也不知······”
江旻銳嘆了口氣,道:“月兒,你若是還沒準備好,母后就該找你談心了。”
“談心?談什么?”淺月不解。
“談談······”江旻銳欲言又止,看著她的雙眸柔情似水,“談談你怎么還沒給她添個皇孫呢?”
本來是滿心期待,可江旻銳話一出,淺月頓時羞紅了臉,用手推了推江旻銳,道:“母后才不會這樣。”
江旻銳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笑笑,好像已經預知了未來會發生什么似的。淺月看著那樣的笑容有些后背發涼,安撫江旻銳道:“既是洞房花燭夜,那便是得等到夜里去了,所以還請王爺等著吧。”
本以為江旻銳會來硬的,不想他竟應了下來,起身拉起躺在床上的淺月,為她卸下發髻上的束人步搖,換上一朵珊瑚珠花,待兩人都換上日常便服后,江旻銳拉著淺月到了院落中。
“我們今日就當一日的平民夫妻可好?”江旻銳在環顧了整個院落后,看向淺月問道。
“好。”淺月也看著他,輕輕地允諾了一聲。
江旻銳所謂的平民夫妻,不過是男耕女織的田園生活。只可惜,一個不會耕,一個亦不會織,且又正值秋收時節,無法耕種,于是兩人便給院落里的幾棵樹澆了澆水,然后坐在院落里的八角攢檐石亭中閑情賦詩兩首。
“王爺瞧這周遭之景,可曾覺得有‘階前梧葉已秋聲’之感?”淺月突然來了興趣,見周遭秋意濃濃,不禁有感而問。
“正所謂‘一寸光陰不可輕’,王妃是否可曾覺得糟蹋了這白日的大好時光呢?”江旻銳反問。
淺月也知道他是何意,抬起頭瞪了他一眼,江旻銳卻絲毫不在意,抿嘴笑了笑。
待到正午時分,淺月就著膳房里的食材給江旻銳做了頓簡單而豐盛的午膳。
“這夜晚怎么那么難等啊!”江旻銳坐在亭里,打量著天色,感嘆道。
一旁趴在亭中石桌上打盹的淺月在半夢半醒下聽到這句話,輕輕笑了笑。
就將自己這一輩子交給他吧。淺月心里想著,然后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淺月望了望天色,大有斜陽將落西山之意,石亭中卻不見江旻銳的身影,滿院落、廂房中尋找,依舊是沒半點人影。
也不知這方才總盼著天黑的人去了哪兒。淺月心里想著,干脆進了東廂打水沐浴。
沐浴罷,披了件胭脂紅暗銀紋羅衫,坐在妝臺前輕梳著一縷縷青絲,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出神。
白皙臉頰上的一抹紅暈也不知是方才沐浴時水汽的暈染,還是對不久將要發生之事的害羞,小女兒家的神色總是會在不經意間溢于言表。
曾聽母親說,若是愛一個人便也樂意將自己的一輩子托付給他,所以母親便將這輩子都交給父親了。而自今日起,她也要將她這輩子交付給江旻銳了。
銅鏡中照映出了另一個人的模樣,淺月看著鏡中的他笑了笑,道:“良辰苦短,王爺可別輕易放過這大好時光。”
江旻銳聽罷,捏了捏她紅透了的臉頰,將她攔腰抱起,向身后的黃花梨架子床走去。
床幃自然而垂下,掩住一室旖旎風光。
翌日清晨,多年來的習慣令江旻銳早早睜眼,側過頭看著身旁正熟睡的淺月,低頭輕吻了她的額,不想有些驚動了正在睡夢中的人兒。淺月動了動身,嘟囔了幾句,然后轉了個身又沉沉睡去,江旻銳側身,用手支著自己的頭,呆呆地看著淺月。
原來這個小丫頭睡覺時是這樣的。江旻銳心里感嘆。
悄悄起身,拿了個枕頭放在淺月身邊,避免驚動了她,隨手披了件玄色暗紋長袍,然后進了西頭的膳房里為淺月準備早膳。
今日備的依舊是白粥,不過加了幾粒百合和碎紅棗,清炒了幾個小菜放在另一個灶爐里用小火溫著,就等著淺月睡醒后享用。
淺月是聞到菜香后醒的,瞇著眼側過身抱住身旁的“人”,正欲問問做了什么,一摸卻覺得手感并不對,睜眼發現自己抱著的竟是和自己枕著的一模一樣的枕頭。
起身拾起昨個夜里被江旻銳狠心扔在地上的胭脂紅銀紋羅衫穿上,仲秋的早晨涼意不減,于是又取下楠木衣掛上的素絨繡花小襖披上,推開門,卻遠遠瞧見江旻銳正蹲在用竹籬圍圈而成的一塊菜園子地里撥弄著。悄悄走進想要出其不意嚇他一遭,不想江旻銳卻一點都沒有驚嚇之色。
“我那么小心翼翼,王爺怎么還是察覺到了?”淺月趴在他的背上,嘟著嘴不滿道。
“若是連你這小動作都察覺不到,本王還怎么上戰場?”江旻銳笑道。
放下手中的小鐮刀,緩緩起身,用自己干凈的手背撫了撫淺月的頭,“乖,快去梳洗一番,多穿些別著涼了。”
淺月一下意識到他的手剛剛撥弄過地上的雜草,趕緊躲開,轉身朝東廂閣走去。剛換好衣裳,梳洗畢,江旻銳便端著早膳進了屋,看向淺月的眼神里,竟有一絲懊惱與惋惜。
淺月不會獨自挽髻,今日便僅僅梳了個最簡單的、她唯一有些熟練的垂鬟髻,一邊簪著幾朵珊瑚海棠珠花,穿了一件淺碧色百蝶繡綾上衣,一襲米色暗花望仙裙,外罩素色細絨繡花短袍,不過略施粉黛,卻令江旻銳移不開眼。
其實昨日夜里,江旻銳欣喜得幾乎一夜未眠,將此生摯愛擁在懷里,就著窗外灑進屋內的絲絲月光,他一直細細端詳著淺月的臉。初經人事的人兒安然入睡,潮紅的臉蛋上沾著被汗水和淚水打濕的發絲,如輕羅小扇般的睫毛偶爾撲閃著,被他吻得有些紅腫的櫻桃小唇緊閉,饒是令他凝神許久。
回想起大婚那日,她一身鳳冠霞帔,濃妝艷抹,唇紅齒白的模樣,而如今不過略施粉黛,卻一樣驚為天人,裊裊娉娉的模樣,當真是淡妝濃抹總相宜。
“王爺昨日去哪兒了?”淺月坐在桌前舀著白粥,問一旁仍在出神的江旻銳道。
江旻銳這才回過神來,將托盤里的小菜一一擺好,而后道:“我心想著這兒什么都沒有,而咱們又要在這里過夜,便去置辦了些東西。”
“虧得王爺準備了許久,原來還是沒能全都備好。”淺月數落著江旻銳。
江旻銳也不在意,伸手捏了捏淺月的臉,這兩日好像十分喜愛這樣一個小動作。雖已是數月夫妻,可畢竟是在昨日才有了夫妻之實,兩人似乎都感覺到彼此之間有些不同了,好像至此,他們才開始做一對夫妻,才開始了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