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哲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端詳著手中略有瑕疵的玉佩。

這玉佩最終還是沒有送出去，他另尋了一套華麗的翡翠頭面代替了，為此自己的父親發了很大的脾氣，怒訴他對其母壽辰的敷衍與不上心。

這些年他也明里暗里的打聽過那小女嬰的下落，卻一直都杳無音信，直到昨日，看到莫莫。

想起她從樹上掉落下來與自己雙唇相碰時泌入心脾的芳香，想到她胸口隱隱約約顯現的梅花印記，陸明哲心中泛起一片漣漪，沒想到自己清心寡欲多年，最終竟敗于這個小女娃身上。

而更讓他哭笑不得的是，當年自己巨資購買的玉石，竟然就只是一塊與玉相似的石頭，因為玉用火烤，只是會有裂紋卻不會瞬間炙熱滾燙，而石頭則會。

不同于陸明哲的糾結不安，莫莫一覺醒來后把該忘記的都忘了，繼續宅在房中書不離手的看著。

三日之期很快就到了，莫莫在深思熟慮之下還是瞞著竹姨偷偷摸摸地上了山。

穿過樹林，看到那間用籬笆圍成的小院，她又舉棋不定了，是進呢，還是退？

莫莫忖思著。

“既已到來，為何怯步不前？”一陣低淳厚實的聲音從屋內傳出來。

這聲音打消了她的顧慮，既已被發現，再逃避已無意義。

她緩緩地走進小院，慢慢地靠近邊上的小屋，還不待她敲門，里面已傳來讓她自行進入的聲音。

此時此刻，莫莫唯有克制住內心對未知事物的恐懼，伸手輕輕地推開那扇隔著她與他的木門。

“師父”她禮貌而恭敬的叫著。

“嗯”陸明哲微點頭。

兩人都很有默契的沉默了。

本以為她不會來的，沒想到卻出乎意料之外，很好。

氣氛略顯尷尬。

陸明哲神色自若、好整以暇地喝著自己面前的茶水。

莫莫忐忑不安的看著他，內心直打鼓。

須臾，她首先打破了這一室的沉靜。

“師父，您該如何稱呼？”

對方沉吟不語，最后平淡無奇地回答了一句。

“就叫師父”

莫莫聽了汗顏，她問的是他的名稱，并不是自己對他的稱呼。

陸明哲想了想，隨即問了一句。

“徒弟該如何稱呼？”

像是為了與他相對應似的，莫莫也敷衍了一句。

“就叫徒弟”

可等她說完后連自己也愣住了。

對方顯然也沒預料到她會有此回答，驚訝的看了她一眼，不過一瞬間，又恢復到原來的云淡風輕。

“徒弟一路走來，辛苦了，坐下喝杯茶水解解渴”

陸明哲示意莫莫坐在自己的對面，親手倒了一杯茶遞過去。

誰知對方卻沒有接，只是愣愣的看著自己發呆。

他自嘲的一笑，“怎么，怕了？”

自己現在是何模樣，陸明哲一清二楚。

只要一走出去，外面的人都以異樣的眼光注視著，而小孩見了都會嚇得嚎啕大哭，這也是他隱居于此最主要的原因。

莫莫明白他隱藏在話語中的意思，搖了搖頭，乍一看，是有些恐懼，不過久了也就平淡了，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習慣成自然吧。

雖然這習慣的時間有點短，不過這也足以證明自己內心的強大，她自嘲的想著。

輕輕地接過茶，沿著杯沿順勢抿了一口，不錯，清香而不澀，好茶。

“我只是在想，既然您已成為我師父，那總該對我有所指導吧”

莫莫不了解眼前的這人，所以是何指導她并未言明。

“禮、樂、射、御、書、數，你要學哪樣？”

陸明哲脫口而出，這些都是貴族公子的必修課，自己對此也頗有造詣。

“書”

莫莫毫不猶豫地回答，隨即她又后悔了，緊接著弱弱的問了一句，“可以是全部嗎？”

“技不在多，貴于精，那就先從書開始”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一旁的書架上，仔細挑選了一本書，放到莫莫面前。

“識字嗎？”

“一點”

“這書你拿回去，遇到不認識的字就謄抄下來，三日后再到此”

聽到這么明顯的逐客令，莫莫應了一聲后就告辭離開了。

陸明哲若有所思地望著她的背影。

很好，至少一時心血來潮所收的徒弟并不懼怕自己，這不失為一個好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