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柱子?!?/p>
身邊正從架子上拿酒的少年聞聲回頭,“怎的了?”
“你可知掌柜的去了何處?”
“不知道,我去前頭給你問問?”
“不必,我自個去吧?!?/p>
把店里的人轉了個遍,終于問出他似是出門朝東走了。
戚素想了想,大致是朝著一店去了。
戚素并不是路癡體質,這一點同許多女性還是有分別的。
她將手里幾張紙收進袖中,整了整衣衫,對人道:“二柱子,我出去一趟,把店看好咯!”
“好嘞!先生放心!”
“客人的點的菜先都擱著,實在記不住先叫周文記下?!?/p>
周文是個文縐縐的面白書生,戚素不知他是哪里來的,不過看俞蒔喬的意思,似乎是要提做新店的掌柜。
剛來幾天尚不知深淺,也不知真實身份是什么樣。每日里話并不多說幾句,戚素與他的交流少之又少。
她循著記憶找到上遭走過的那條路,一路疾行而過。
她迫不及待想和那個人分享自己的主意。
她正在想著一會兒見到人該如何條理地把自己想說的意思說個明白,冷不丁撞上一堵硬硬的墻。
她揉揉額頭,抬頭疑惑看去,發(fā)現(xiàn)是個人。
自己方才是撞到人家胸膛上了。
她沒細看這人的臉,當下就附身老老實實一禮,“這位公子實在對不住,可有撞疼?”
本就是自己個兒走路不看路腦子里想些別的,實是理虧一方。
頭上的人似是笑了一聲,戚素沒大聽清,實在是……身高差,身不由己。
她方才躬下的身仍沒直起,還是規(guī)規(guī)矩矩低著頭,目光也未亂瞟。
只看到人腳下穿的鞋上繡著的花紋……大抵是個有錢人。
她不禁又回想起自上遭在街上弟弟撞到某個人馬車的不愉快。
她嘆了口氣,希望這位能是個稍微善那么一點的茬。
頭上的人終于說話了,“抬起頭來?!?/p>
戚素有些反應不來,愣了半晌,仍是低頭悶悶道:“您方才說什么?”
竟是死心眼的一定要求證自己方才有否聽差。
那人這次真的笑出聲,“我說,你抬起頭來,我便不追究你不好好走路撞到我?!?/p>
戚素這才好模好樣抬起頭。
聽聲音感覺應是個氣度不凡的人,果然,這人樣貌不凡。只是為何……這么眼熟?眼熟的讓人覺著,就像是極相熟的人,但真教她說出這人同誰相像,她又說不出來。
“公子若是不計較小人之過,小人這便告辭了?!?/p>
她不再打量這人周身,又是一禮,挪步欲避開他走過。
誰知這人的袖子卻橫在面前。
“我只道我不計較你方才撞我,可教你走了?”
隱帶威嚴。
戚素一驚,看著自己面前袖子的布料。袖口處有竹紋在上,可惜卻并不是個什么君子。
自己這是碰見第二個周公子了?
她開口欲問,卻聽這人又道:“小公子可是得月樓的賬房?!?/p>
在柳州城里混,被人認出來并沒什么奇怪,她也不多在意,只道:“正是,公子可是有事?”
“我有一間新開的鋪子,以兩倍月錢聘你去,你可愿意?”
“不愿意。”她回的斬釘截鐵。
廢話,這人明顯來者不善,稀里糊涂的怎么著就能被挖走?
“如此,是在下唐突了,公子慢走?!?/p>
說著把袖子向前擺,一副好脾氣的樣子,笑容溫和的教人心顫。
真真的美人一笑傾城。
戚素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自顧自走了。
她方才心驚的并不是又遇到這種不知何故糾纏上來的人,而是……方才那一瞬間,她竟然在想,要是掌柜的在就好了。
不知不覺地,從幾時開始的?她的依賴竟已這么深了么。
前世里自認一直都是個相當獨立的人,從上大學起,外出打工,實習,畢業(yè),考研,找工作,她都沒理由懷疑自己什么時候依靠過旁人。
這又是為著什么呢。
是因為人生地不熟,所以自然而然的對身邊的人產(chǎn)生近似于依靠的情感,該是理所應當?shù)牧T。
若是本該如此,她也沒什么可煩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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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素走后,俞琰在原地把手收回,還維持著嘴角的笑意。
從一旁賣包子的攤子上站起一個人,仍是那把尖細嗓音,“公子意欲將他如何?”
俞琰仍是那副笑模樣,“不如何?!?/p>
旁邊那人疑惑看向他。
他執(zhí)起腰間云紋玉佩,把玩底下的明黃色穗子,“劉德,你覺著我當把他如何?”
“奴才不知?!?/p>
“對他如何不打緊,重要的是,我該怎樣才能把俞蒔喬放在火上炙烤,燒的他百爪撓心,不得安寧,碾成粉末,才好平了我心頭之怨。”
劉德聽了這話下意識抖了抖,低頭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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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素跨進得月樓的大門,直奔柜臺。
劉先生恰好在,旁邊大概是新賬房,劉先生正不知在指點他什么。
戚素走近了,聽到他正在說:“像灶房上的事你就不必多管,食材什么的時不時的可以查一查給個警示,水至清則無魚這道理你該懂得……”話說至一半,似是感覺前頭有陰影罩下,抬頭一看。
看到戚素,老頭立馬笑瞇瞇:“可是有事找東家?”
“啊,正是。先生可知他現(xiàn)在何處?”
“樓上天字一號房,可記得敲門?!?/p>
“多謝先生,我記下了?!?/p>
劉先生很是看好這個后輩,收下她的道謝點了點頭。
戚素穿過繁忙的人群,在嘈雜的吆喝聲中上樓,來到一號房的門口。
她內心存疑,掌柜的難道一人在此用飯?為何如此謹慎還閉門?
心里不大確定,抬手要敲門時就帶了幾分猶豫。不然……還是先別去打擾了?
她轉身欲走,誰知門卻從里面被打開。
“掌柜的?”戚素被照過來的光晃了晃。
“有事找我?怎的不進?”
“我……”正要說什么,忽的看到他身后的桌子另一端,坐著一個人。
是那位周公子。
畢竟已經(jīng)相熟不好什么也不說,戚素遂狗腿點頭哈腰狀:“周公子。”
誰知身后那人看到是她笑的更是燦爛,“叫周公子豈不是要和臨植分不清了?鄙人明瑾謙,字閔植,你可喚我一聲……‘閔植哥哥’?”竟也站起身來來到門口。
戚素被這兩個身高壓迫的又見不到光,正猶自不知所措著。
俞蒔喬終于面色不甚好地替她解了圍:“有事進去說,都杵在這門口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