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自己的承諾哦?！庇嘀Z低頭輕輕笑了一聲，“我可從來沒有保證過。”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煙，敲出一支叼在嘴里，上下摸了摸，似乎是沒找到火機，頗為尷尬地又將煙塞回去。兩只手插進口袋里，身子斜靠在那輛老爺車上，像是在等什么人。

火光映亮了大半個夜空，消防隊、警車、救援直升機正朝著那里聚集，空氣里有燃燒后的灰屑飄下來，顧深的視線追隨過去，看著它落在自己的腳面上。

他的承諾既是在安慰父母，也是在安慰自己。他從沒遇見過今晚這樣的情況，明明說好只是來找小姐姐表個白，怎么就發(fā)展成現(xiàn)在這個局面？

祥和的世界其實危機四伏，關系親近的朋友竟然是秘密組織的成員？UC小編最拿手的劇情出現(xiàn)了啊！只要加上“驚爆”兩個字和大量感嘆號就能拿到本月獎金了??！

至于還存在什么綠色血液的怪物，他此刻已經(jīng)顧及不上了。

腦袋已經(jīng)要爆炸了啊。

“這件事看樣子會鬧得很大，你們的組織……有提前預料到么？”

余諾偏著頭，盯著顧深瞧了一會兒，反問他：“你覺得呢？”

顧深搖搖頭：“我不知道，大概你們也不在乎吧?！?

“你覺得我們是壞人？”

“難道不是嗎？”

“你還活著，”余諾朝他一揚下巴，“還敢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可見不是。相比起來，你還是更適合無恥狗腿的角色，那種神態(tài)你簡直信手拈來?！?

“我知道你不想殺我?！鳖櫳钇擦似沧旖牵拔液湍闾煜ち?，就算你說你剛才殺了一個綠血怪物，你背后的組織天天四處搞爆破，我還是沒法把你和那些恐怖分子劃等號……這太荒謬了，我甚至感覺自己是在做夢。”

“這會是一個很長的夢?！庇嘀Z像是在自言自語，“希望能有一個好結(jié)局?！?

“所以……”顧深稍稍停頓，終于問出了自己的疑問，“你為什么要到學校來當老師呢？還裝成一副很白癡的樣子，故意和我們搞好關系，請我們吃冰淇淋，把兩個女生吃進了醫(yī)院……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這是顧深最不能接受的地方，這太荒謬了，哪怕明天一早復仇者們就會在直播鏡頭里和外星人上天入地的干架，背景也應該是在國際大都市，與他們這種二三線城市根本挨不著邊。

毀滅世界也請你排隊好嗎？天塌下來，沒砸到那些個兒高的家伙之前，就別想壓到我的發(fā)際線！

余諾愣了一會兒，才換上一副認真的表情：“當然是為了你啊。”

“為了我？”顧深嚇了一跳，“我、我就是個普通人，家里也沒啥錢，你抓了我贖金都要不到多少……你們這種級別的組織，能差我這點兒？”

“哼哼，你這短短的時間里可是換過很多次身份了。”余諾玩味地笑著，“以后你就會明白的，現(xiàn)在說了，你明天也會忘個干凈?！?

“我的腦子有那么差嗎？我可是憑實力考進暨云的，沒多花家里一分錢！”顧深見余諾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語氣不自覺的軟下來，“雖然現(xiàn)在成績墊底，但好歹曾經(jīng)也是很厲害的啊……”

“我們有自己的手段，能讓你忘記一些不應該記得的事情，也包括這場爆炸的真相。”

“那怎么可能？火勢這么大，今天又是情人節(jié)，街上的人多著呢，誰會看不見？”

“總之不會暴露我們的存在。情人節(jié)嘛，爆個炸著個火應該是很尋常的事情吧，雖然比預想的要麻煩些，但用不著我們來頭疼。善后擦屁股有專業(yè)人士負責，媒體也會集體背書……這是為了避免更多的麻煩。”

余諾仰起頭，鏡片里映著那片火光，像是在望一個隱秘的世界。

“有些東西，是見不得光的。這是最公平的安排?！?

他嘆了一口氣。

顧深沉默了，余諾的話里藏著許多難以言明的情緒，濃烈如酒，夾雜著鮮血與死亡的厚重，壓在他的心上。

他只是一個行將參加高考的學生，涉世未深，一時間被這樣的情緒震懾住。

余諾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我說過，我們是為國家和全人類做事，沒有在騙你。我還是你最敬愛的老師啊，好老師是不會欺騙自己的學生的?！?

“是臥底的實習老師?！鳖櫳詈懿豢蜌獾丶m正，“好老師會當著學生的面抽煙嗎？會慫恿學生來跟妹子表白嗎？會在體育課時跑來湊熱鬧，打籃球瘋狂給帽，砸的學生躺在地上流鼻血嗎？”

顧深越說越委屈，眼圈一酸差點哭出來，他在意的不是跟著這位實習物理老師丟了多少人，而是他真心拿余諾當好朋友好兄弟，結(jié)果余諾突然舉槍對準了他的眉心，說其實我是大胡子的親戚，接近你是為了籌集活動經(jīng)費？

渣男！

“好吧，我沒想到……”余諾攤攤手，標準的渣男句式，“我以為這是一件聽起來很酷的事情呢，下次我會換個方式告訴你，好讓你能接受一點?！?

“什么下次，哪兒還有下次……”

沒等顧深說完，余諾忽然轉(zhuǎn)頭去看身后，像是聽見了什么。

“來了來了，我的外賣到了。”

“……”

顧深無言以對。

街道盡頭，引擎的轟鳴聲由遠及近，那是一輛外形彪悍的黑色越野，蠻橫地霸占了道路正中央的位置。如果交警叔叔有空過來看一看，一定能把他全家駕駛證的分數(shù)都扣光外加拘留。

它的速度極快，沒給顧深繼續(xù)在心里吐槽的機會，轉(zhuǎn)眼間就沖到面前，在尖利刺耳的輪胎摩擦聲中憑借一個飄逸的甩尾停穩(wěn)，將將橫在那輛老爺車前方。

顧深被這一套唬得心驚肉跳，不自覺地往后退了兩步，躲在余諾的身后。

鬼知道這又是什么人??？余諾說是他的外賣到了，保不準這個神經(jīng)病就吃人呢？反正他拔刀砍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還很騷包的盛裝出席呢。

“啪啪啪……”

神經(jīng)病鼓著掌贊嘆：“漂亮啊A妞，難怪會長大人點名要你做他的專職司機。唉，他真是太喜歡坐過山車了，每年的假期恨不得住在游樂園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