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七日。
在院子里的桃花樹下有一張軟塌,此刻傅榮苼躺在上面小憩。
午時的陽光很足,穿過桃花樹以后,照在傅榮苼身上有種暖暖的舒適感。
傅榮苼身上蓋著一層薄被,一只手枕在腦后,一只手搭在肚腹之上。
忽而,傅榮苼的眼睫動了動,隨后睜開了眼睛。
向來好看的桃花眼里,平靜無波,看不出一絲剛剛睡醒的朦朧感。
傅榮苼起身,將被子掀開,坐在軟塌之上。
茵然本是站在不遠處守著傅榮苼的,見她坐了起來,連忙快走了兩步,對傅榮苼福了福身,“小姐,你醒了。”
“恩。”傅榮苼應了一聲,隨口問道,“幾時了?”
茵然輕聲道,“午時剛過不久。”
傅榮苼抬手捏捏自己的脖頸,“用膳吧。”
“是,小姐。”
茵然很規矩,很恭敬的退下去為傅榮苼取膳食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她一個人。
傅榮苼坐在軟塌上,陷入沉思。
阿卿走了多久了?
已經十九天了。
剛走的前五天,還會有消息傳給她,告訴她他平安無事。
但五天以后,再也沒有阮元卿的消息傳過來。
這些日子,傅榮苼坐立不安,睡的也不好,總會夢見一些不好的事情,從而她這個本就是在病中的人越發的沉默消瘦起來。
今日出了房門,還是茵然是在看不過去傅榮苼這般消然的模樣,強行勸著她出來的。
因著心情不佳,傅榮苼的暖苼閣已經關門許久,謝絕任何人來打擾,無論是誰來,都被茵然以“小姐身體不適,需要靜養”為由,打發了回去。
便是長孫憐親自來,沒有傅榮苼的允許,茵然也沒有讓她進門。
茵然也算是想明白了,只要能跟在小姐身邊,哪怕是與皇上作對,她也不怕,最壞的結果,不過就是一死,對于她來說,沒有什么是比呆在傅榮苼身邊還重要的事情。
許是因為心中通透了,茵然的性子倒是沉穩大膽了不少。
傅榮苼見狀,自是為茵然感到高興。
她的婢女,怎能畏畏縮縮不敢大聲說話?
傅榮苼唇角勾起淺淡的笑意。
“傅大小姐今日心情看起來還不錯,在下的藥看來起了效果了。”來人在夸贊著傅榮苼的同時還不忘帶上自己。
傅榮苼側目而望,是墨胤。
“你怎么來了?”傅榮苼皺眉,“不是告訴過你不要隨意進出傅國公府?”
墨胤無奈的聳肩,“傅大小姐真是貴人多忘事,你忘了今日是在下來為你復診的日子?”
傅榮苼一愣,被這樣一提醒,倒是想起來了。
阮元卿走后的第二天晚上,墨胤便來了,據他所說是阮元卿臨走之時吩咐的,自那日起,墨胤每三日便會來一次為她診脈。
可是她最近心中記掛著阮元卿的安危,病情倒是反反復復。
“你不是晚上才來復診?怎么今日這個時辰便來了?”傅榮苼垂眸挽著自己的袖口,將手腕些許的露出一點。
墨胤坐到了傅榮苼身邊,依舊從懷中掏出帕子,然后蓋在傅榮苼的手腕上,開始診脈。
“本來在下想要晚上來的,但是在下接到了司甄的消息,今晚世子爺要回來,所以在下不能過來,只能這個時辰過來了。”墨胤給了傅榮苼一個緣由。
而這個緣由,卻是讓傅榮苼紅了眼眶,“他要回來了?”
墨胤頓了一下,很輕的應了一聲“恩。”
若是以往的傅榮苼,定然能聽得出墨胤語氣的不對,可此刻的她,全然沉浸在阮元卿將要回來的消息之中,便忽略了墨胤的不同。
墨胤收了手,沉聲道,“傅大小姐是因著心有郁積才會病情反復,但眼下…在下覺得傅大小姐已經不需要吃藥了。”
“恩,不用給我準備藥了。”傅榮苼心情瞬間好了起來,“既然阿卿今日回來,你回去的時候告訴他,我要見他一面。”
“這…”墨胤猶豫。
傅榮苼道,“你擔心阿卿怪你?若是他怪你,你便說是我要求你做的便可。”
“不是這樣的。”墨胤搖頭,有些后悔自己為何這般嘴快將世子爺的消息說了出來。
可若是讓他不說,看著傅榮苼這般日漸消瘦的模樣,他也于心不忍吶!
“墨胤,你今日有些奇怪。”冷靜下來的傅榮苼終于察覺到墨胤的不對了,往日的他不是這樣,吞吞吐吐擺明了一副有話想說又糾結說不說。
墨胤嘆氣。
“傅大小姐,在下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說,世子爺回來了,我們都很高興,但今日,你還是不要去見世子爺了。”
“為什么?”傅榮苼聲音很輕,眼瞼垂下,顯然是高昂的興致被墨胤潑了一盆冷水,讓她熄了這心思。
墨胤咬牙,“傅大小姐還是別問了,左右三日后就是桃花節,世子爺也會去的,到時候再見面,不是更好嗎?”
“墨胤,我問你,他怎么了?”
冷冷的聲音傳進墨胤耳朵,墨胤看著面前垂眸的傅榮苼,還是在猶豫說與不說。
“墨胤,你要是不說,等我見到阿卿的時候,少不得要在他面前說說你了!”
墨胤:“……”傅大小姐這般當著他的面威脅他真的好嗎?
許是被傅榮苼威脅了,墨胤抿唇,隨即道,“在下可以告訴你,但請傅大小姐得知緣由以后不要去見世子。”
傅榮苼定定的看著他,良久,“好,我答應你。”
墨胤深呼吸一口氣,這才告訴了傅榮苼原因,“司甄傳來消息,世子爺在回新月的途中遭到暗殺,現在還沒有清醒。”
“你,你說什么?”傅榮苼猛的從軟塌上站了起來,就這么看著墨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