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有何顏面怪罪于爾等?本王無能,才致百姓家破人亡,落草為寇。我若是真降罪于爾等,又有何顏面面對先帝生前囑托。諸位,快快請起。”
陸十四一番言論,發(fā)自肺腑。抬手示意眾人起來后,又親手上前扶起汲天縱道:“你乃天縱少年,文弱之身,竟有如此膽量,令本王佩服之至。這糧食的事情,待本王先問清來龍去脈,再做定奪不遲。”
他話音剛落,身后的鎮(zhèn)承翊已是抱拳解釋道:“殿下,這里共有一萬石糧食,明著是送去錦云城,實際是要送往唐城的。梁王切斷了唐城的軍糧供給,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半月有余。若是再沒有糧食,恐怕軍中是要嘩變的?!?/p>
陸十四聞言,心頭一驚。這半月以來,自己被梁王的追兵窮追不舍,一心只想逃回唐城再做打算。
經(jīng)他此刻提醒,右眼皮撲撲直跳。軍糧這么大的事情,自己怎么就沒想到呢?
心思稍一轉(zhuǎn)動,他再次開口道:“鎮(zhèn)愛卿此次的英雄令,難道也是特意為本王準備的?”
“正是?!辨?zhèn)承翊再次施禮,解釋道:“殿下從金烏城一路南下,要回唐城,必定經(jīng)過商州。臣這一招,也本是出于無奈的僥幸之術(shù),蒼天有眼,竟然真的讓臣遇到您?!?/p>
“鎮(zhèn)愛卿斷事神勇,先帝所托非人?!标懯陌l(fā)自肺腑地贊許一聲,隨即又道:“既然如此,這糧食本王就做主了?!?/p>
“謹遵殿下之命?!?/p>
“好!”陸十四撫掌而笑,回頭看著汲天縱道:“本王愿拿出五百石糧食,就由你來給大家分配。”
“殿下英明,我代濟世軍謝殿下隆恩。”汲天縱即刻跪地叩頭。
五百石糧食,足夠濟世軍五百號人吃十余天不斷糧,這可是天大的恩賞。
濟世軍眾人聞言,也是一個個再次跪地,山呼:“唐王千歲,千歲,千千歲?!?/p>
陸十四看著跪在面前的五百濟世軍,心中是從未有過的澎湃洶涌,便大聲道:“梁王當政,篡權(quán)奪位,與國I賊宇文博狼狽為奸。我陸十四,愿在此立下誓言,他日定親率唐軍,一舉破城,還諸位一個朗朗乾坤,清明天下!”
“我等愿追隨唐王,除國I賊,殺逆臣,匡扶正義,大救天下!”鎮(zhèn)承翊帶鎮(zhèn)遠鏢局一干人等,跪倒在地。
濟世軍一眾五百人等,卻一個個神色惶惶,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站立在側(cè)的盜跖和左彪。
“叮!恭喜宿主獲得30個聲望點,現(xiàn)聲望值為960?!?/p>
腦海里傳來系統(tǒng)精靈小寶的聲音,陸十四聞言定睛一數(shù),鎮(zhèn)遠鏢局的鏢師加上鎮(zhèn)承翊,不多不少,剛好三十人。
他心里忍不住一陣失落,沒想到,濟世軍中竟然沒有一人愿意跟著他。
鎮(zhèn)承翊似乎猜中了陸十四的心思,轉(zhuǎn)身對著眾人道:“各位好漢兄弟,某乃鎮(zhèn)遠鏢局總鏢頭鎮(zhèn)承翊。某知道諸位對朝廷不信任,但是且聽某一勸。當今梁王,弒父奪位,非天下正主。又有國I賊宇文博在側(cè),一心屠戮,與先帝國策背道而馳。
殿下十三歲入軍營,乃皇子中少有的勇猛之將。守唐城三年,大月氏國忌憚不已,不敢輕犯,換來三年來之不易的和平。
當下,國難當頭。宇文賊欲除殿下而后快,現(xiàn)廣征軍糧,又欲舉兵破唐城。唐城若破,誰來鎮(zhèn)守?殿下若俘,誰來當國?
惶惶蒼天在上,殿下宅心仁厚,不顧己身為難,賜救命軍糧于爾等。單憑此,就足以說明,他有仁心愛民之大德之心。
天下明主在此,諸位何不棄暗投明,效忠國家?若是跟著殿下,你們就是王者之師,建功立業(yè),指日可待!”
鎮(zhèn)承翊一番話說的是蕩氣回腸,濟世軍聽的是一個個眼熱心動,躍躍欲試。
汲天縱見左彪也動了心,唯獨盜跖站在原地,一言不發(fā)。
他不說話,濟世軍就沒人說話。
“大當家,殿下乃當世少有英明之主。你我三人當初建濟世軍,不就是為了濟世為民,匡扶天下嗎?”
汲天縱上前,拱手抱拳勸道:“為寇半月有余,缺衣少食,只能以劫過路官隊為營生。今曰,若不是殿下開恩,咱家兄弟還不知道得餓到什么時候。食尚且不果腹,何談濟世安民救天下?
今我觀察唐王,勇善決謀,大有天下正主之相。亂世出英雄,大當家的,當斷則斷!”
盜跖聽聞于此,腦海中忽然生出那曰在擂臺上與陸十四比武的畫面,現(xiàn)在想起他身上繚繞的龍虎之氣,心中依然震愕不已。
黑面煞左彪不知他心中所想,也沉聲勸道:“大哥,某以為天縱老弟所言極善。當時若不是唐王下了“只許傷不許殺”的命令,我濟世軍現(xiàn)在恐怕半數(shù)不足。
您老哥不是曾說過,若遇名主,肝腦涂地。怎的現(xiàn)在倒像個娘們兒一樣,猶豫不決了?”
盜跖自有苦衷,一聽二人相勸,便拖著傷腿上前一步,雄赳赳而立,也不施禮,朗聲質(zhì)問:“殿下口口聲聲有濟世救民安天下之志,可敢回答草民三個問題?”
“公子但問無妨?!?/p>
陸十四見他神色凜然,如同換了一個人。高瘦的身材,此刻竟然迸發(fā)出一股山高海闊的驚人氣勢,不禁神色也變的肅然起來。
“赤烏420年,大月氏進犯,朝廷上下無人敢戰(zhàn),割涼城和朔州兩座城池求和。交接當曰兩城百姓就被血屠,無一人生還,殿下可還曾記得?”
盜跖聲聲字字,咬牙切齒,語帶血淚,高聲質(zhì)問。
在場之人聞言,無不血心撼動。
“此乃赤烏之恥,何人敢忘?”陸十四只覺胸中如同有無數(shù)悶鼓擂動,仰天喟然長嘆一聲,熱淚滾滾而下。
赤烏420年,大月氏十萬騎兵壓境。戰(zhàn)鼓未動,邊境將士竟然丟盔棄甲,不戰(zhàn)而逃。
涼城和朔州官兵盡走,只剩下兩城百姓死守城池,慟哭悲天。
然,不過三曰。朝廷不僅沒有降職斬殺逃將,反倒接受奸佞求和之約,放棄兩城,將死守城池的百姓拱手他人。
那年,陸十四八歲,宇文博正是兩城守將中的其中一個。、
那時的陸十四尚未明白家國之事,卻記的母妃抱著她哀哀慟哭,咬牙切齒道:“十四吾兒,宇文為賊,不殺他不足以平民憤!爾現(xiàn)當著母妃的面立誓,斬宇賊,立天下!”
十一年過去,當曰情景歷歷在目。母親淑妃已為亡魂,諄諄教誨卻猶在耳側(cè)。
“黃天在上,我陸十四指天為誓。他日復國,定收涼城、宿州,奪回失地,血祭英烈!斬宇賊,立天下!”
陸十四雙膝跪地,手指蒼天,聲如洪鐘敲響,響徹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