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對群星之象抱有懷疑態度，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我漸漸發現，自從租了他的房以后，占星變得不再那么靈驗。

——《檸檸的占星日記》

檸檸回到家之后擺弄好她的星盤，和玥鈴嘴炮了一番，開始給眾人做菜。

平日里檸檸雖然二，可石皓仁慶幸她沒把糖當成鹽炒菜里。

說不上難吃，也說不上好吃。

石皓仁一家子吃了第一頓家常菜。

和大伙說了一下，第二天清晨一大家子要去狗蛋村見女神，大伙紛紛表示同意。就連卡珊都露出了微笑，“剛好還有一些事先問問女神呢?！?/p>

吃完飯后，檸檸爬上樓頂進行她的文學創作，玥鈴跟著走了上去，表明要督促檸檸，“我生怕這條大狗正在宣傳什么反人類的學說?！?/p>

石皓仁發現兩個二缺貌似已經擰成了一團……

卡珊繼續看電視，胖子繼續看卡珊。

石皓仁玩了下手機，看了看近期的國際新聞，閑來無事，他發現數據終端正面朝著西面的陽臺，看著絳紫色的天邊落陽。

終端心情不是很好吧？

其實石皓仁和終端，早就察覺叮當66666騙了他們。數據終端也一直懷疑自己這個“系統”可能是什么【開發新宇宙】系統之類的軍用系統。

今天得知了真實名稱，終端發現自己又是個民用，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去。

“石皓仁，你過來一下?！?/p>

終端叫了一聲石皓仁，他也就來到了終端旁邊，“怎么了？”

“你看到我那個指示燈沒有，正面朝上，幫本機擺一下。”

石皓仁幫終端擺好，一人一機坐在陽臺旁，看著晚霞。

“其實有時候我真得很羨慕人類，人類社會有千種不公，可每一個人都有無窮無盡的可能性。一個混混出生的人，在覺醒努力后，可以走向政壇，可以呼風喚雨。一個蜜罐子里長大的少女，在多年后可以變成英氣風發的戰艦指揮官?！?/p>

“我說的是圣爹和叮當，圣爹曾經是個混混出生，一個混混成為了一群紈绔子弟的核心領導人，以二十四節點起家，讓聯邦成為了第三大神系。叮當，以前曾是帝國的一位刁蠻大小姐，多少人都預言叮當必定就是家族聯姻到某個家族，虛度一生，自己沒有任何作為，只會生兒育女。二十四節點大獨立后，叮當在家族中勾心斗角中搶奪了公爵之位，帶著上百個節點投奔聯邦。多次星際戰役，這個蜜罐里長大的女人成長成為了聯邦開國元勛之一。三大人工智能管理模板，其中戰艦指揮能力最強的就是叮當系列?！?/p>

“每一個人都有無盡的可能性，只要他們選擇朝著一個方向努力走，說不定就能成功?！?/p>

“可我呢？”

“我從意識植入后，就幻想可以成為宇宙航母的中央處理器，但在編號烙印在我身上的那一瞬間起，我就是一個民用系統，改變不了，不可能改變，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改變。”

“不能改變，為何還要賦予我意識，還要賦予我偉大的理想。”

石皓仁看著夕陽下的PDA，聽著它述說命運的不公。

“其實生而為人，也會很累的?！笔┤士粗h方的晚霞，“有時候，真不知道人為什么活在這個世界上，曾經我是帝國檢察官的時候，目標很簡單，就是不斷擊垮對方一艘又一艘飛船。等我的伙伴被害死以后，我開始臥薪嘗膽想著為伙伴們復仇，最后復仇失敗，小黑也被砸碎，卡里烏斯文明在我眼前毀于一旦，我的目標又變成了以聯邦指揮官的身份登上戰艦，為他們復仇。可復仇了之后呢，我又該何去何從？”

“有時候，就是可以選擇的太多，人才會迷茫。說不準我們人類還羨慕你們這些系統，有一個既定的目標，完成一個系統所有任務以后，重新下載一個數據庫，重新完成新的任務，文明在你們這些系統手中，一步步建立起來，從無到有，從衰敗到繁盛?！?/p>

“可你們有選擇的機會啊！”終端聲音打著顫，“明明就不是我想做的，我做的再怎么好，也開心不起來?！?/p>

“做自己想做的，就一定能開心嗎？”石皓仁無奈道：“有時候，選擇了自己想做的事，發現自己想做的事并不如意，并不能達到自己預期。比如說我蟄伏了兩年多，像只狗一樣躲著帝國躲著神域，最后也沒有重新成為指揮官，而是成為了個提督，去開發新宇宙，就算手中能有戰艦，不能指揮作戰，又有什么用？”

終端沉默了一會，“石皓仁，你給我講一下關于你曾經那些伙伴?！?/p>

“他們嗎？都是一群有理想有抱負的人，可生不逢時?！笔┤兽D頭看向幾個房客，“現在我也有新的伙伴，我會找機會和你們所有人一起講我的曾經，現在還不是時候?！?/p>

“那你跟我講講小黑，我給你講講我曾經的主人?！?/p>

“小黑嗎？”石皓仁想到了那坨黑色的PDA，“它很老實，不像你時常會那么逗比，它也有人格化的性能，只是它的人格或許和我一樣，比較悶。我們一起完成了很多很多任務，擊落了無數戰艦，贏了數不清的戰役，建立了深厚的友誼。只是我至今都不知道，小黑最后對我說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哪一句話？”

“帶著他們所有人的希冀，好好活下去。”石皓仁苦笑，“我又怎么知道他們對我的希冀，到底是什么？”

石皓仁回憶過無數次，他始終想不通這個“希冀”到底是什么。

數據終端又沉默了良久，沒有回答石皓仁，自顧自說道：“我曾經的主人是個特別老實的人，比你還悶一些，就勤勤懇懇做著系統安排下來的任務。我們平時就過著輕松的日常，幫各大星系之間運送民用物資，幫聯邦的一些貧困星系建起一些高新科技?；鬯夹窍禃鹎捌?，我們突然得到了一個任務，就是組織民用運輸船，為聯邦前線運送物質?！?/p>

“這是一個自愿的任務，可我的主人依舊拉著他所認識的所有民用系統宿主，到處征召民用運輸船，支援聯邦的最前線?！?/p>

“后來發生了什么，你應該再清楚不過，所以我內心對你充滿了仇恨……只是隔了那么久，我突然沒那么恨你，欲殺你而后快了?！?/p>

石皓仁苦笑，這是他第一次認識小白時，就知道的事。

終端繼續說道：“我也對我主人有一句話很不解?！?/p>

“什么話？”

“和小黑對你說的話差不多，他說假如我幸存下來，一定要帶著他的希冀活下去，而我也不知道他對我的希冀是什么?！?/p>

石皓仁不說話，摸了摸PDA的外殼。

一人一機都陷入回憶，望著太陽落山。

或許，他們的初衷，都很簡單呢？

就是好好活下去，不因為什么而活，就是好好活下去罷了。

去見識璀璨星河浩瀚宇宙的光輝，一切都會顯得那么渺小蒼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