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找一會兒,你先回去寫題吧。”沈落倚一手把在抽屜上,解釋道,面上神色平靜,溫柔地看向輕皖。
“哦,是嗎?”輕皖賴在椅子上,反而將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沒有半點要走的意思,俏皮地眨眨眼,“你不會是怕我看到你亂糟糟的抽屜吧?”
“不是。”沈落倚面色平靜,不注意觀察,根本看不出來他耳根稍紅。輕皖是怎么知道他的抽屜很亂的?真是糟糕,這樣的話,在她心里的形象會不會就不完美了?
“那你找唄,我在這里等你。”輕皖偏著頭,看著沈落倚,愣是不肯走。
沈落倚糾結一下,看出輕皖是打定主意不肯走,便很是淡定而自然地拉開了抽屜。輕皖目光盯著抽屜,瞬間感覺頭頂烏鴉飛過,她都看到了什么?
抽屜里亂七八糟,卷子被疊成各種奇形怪狀,胡亂塞在書的夾縫里,全部的書橫七豎八,沒有一點章法地亂躺在那里,怎一個亂字了得。
輕皖面色微黑,她又不得不佩服沈落倚,這么亂的抽屜,他是怎么做到所有的書都嶄新如初,一點皺都不起?
沈落倚淡定的在書堆里找卷子,小心地一張張拿出卷子,看看不是,又放回原位,期間稍微挪動一點書的位置,都要趕緊恢復。
輕皖看得一頭霧水,“沈落倚,你為什么拿什么出來都要原封不動放回去?還有書的位置,是有什么講究嗎?”
沈落倚笑笑,眸光溫柔瞥一眼輕皖,一邊找,一邊說,“你可不要只看表象,雖然我的抽屜亂,但這樣擺都是有依據的。”他晃晃手中被疊成五邊形的卷子,“比如這個要放在這本書下面,所有的書卷形成一個陣法,他們擺放的位置、形狀,甚至每一個關鍵位置上的文字,不能擾動一點,不然大事不妙。”
沈落倚抬頭看輕皖一眼,“所以別人不敢亂動我的抽屜。所以也不能給你看,怕泄露了天機。”
輕皖“噗嗤”一聲笑出來,她感覺自己好像把沈落倚帶歪了,瞎說的本事長進了不少,“得了吧,不就是下邊要有東西墊著,你的書才能平整地放著么?你那書的位置挪一點,恐怕就要磕碰到書角了!”
沈落倚被看穿,只是一笑,不窘迫,也不說話,埋頭仔細找著。
幾分鐘過后,沈落倚還沒找到。
雖然面前少年秀色可餐,但是就這么看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輕皖忍不住開口,“我幫你整理一下吧,你這太慢了!”又舉起右手保證,“我會很小心的!”
沈落倚皺皺眉,停下手中動作,“算了吧,理了又亂。”
“哎呀,沒事,”輕皖擺手轟開沈落倚,“大不了再幫你整理就好了。”輕皖看著沈落倚,抿唇笑了一下,開始一點點整理。
她也發現自己的膽子越來越大,之前說幾句話都會臉紅,現在甚至可以面不改色地開玩笑,小小的嫌棄一下他也是沒問題的。
她要展示最真實的自己,從今以后,沈落倚喜歡的類型就是她,天下獨一份,絕無僅有。
輕皖才不會承認,害羞次數減少其實是因為兩人漸漸熟識,說的話多了,已經自動免疫臉紅了。
沈落倚到旁邊的座位坐下,最開始的關注點還在抽屜里的書,不知怎么就轉移到了那雙白皙的手上,再后來,眼睛一眨不眨看著輕皖,眼神專注。
這個女生啊,真叫他捉摸不透。
愛哭?他好幾次撞見她哭得兩眼通紅,考試這么一點小事也要哭。
愛笑?這些天,輕皖待在他身邊的時間,總是笑得眉眼彎彎,嬌憨的少女模樣。
愛安靜?他以前不經意看到她要么是在寫題,要么在看書,她的身邊,時間都仿佛沉靜了。
愛鬧?他有些糾結地想起輕皖這些天來的玩笑和神經質。
他越發感受到她的獨特,越發害怕這份獨特消失掉。他想待在她身邊,守護她,免受歲月侵擾,免受他人傷害,寵她縱容她,愿她永遠笑得像個孩子,靜得像個仙子,鬧得像個瘋子,哭得……
哭?他不會讓她哭!
沈落倚看著眼前的少女仔細地撫平一張張卷子上的褶皺,頭疼地搖搖腦袋,他不會真的喜歡上她了吧?
星期天來自習的人本來就少,教室里少的可憐的幾個同學也因為不愿意當電燈泡自覺離開了,而搬書也都結束了,人陸陸續續離開,教室里只有他們兩人。
很安靜,沈落倚只能聽見輕皖整理書時發出的窸窸窣窣的聲音,他突然覺得心也安靜下來了,靜靜地看著,看著。
“好了!”輕皖拍拍手,把抽屜讓出來給沈落倚看,書放在右邊,大的在下,小的在上,書角整整齊齊挨著抽屜的邊緣,左邊是一沓厚厚的卷子,她揚起臉,炫耀功勞似的,“怎么樣?”
還沒待沈落倚回答,輕皖又說,“你以后從哪里拿,就往哪里放,就像之前一樣,這樣就不會亂了。”
輕皖輕輕關上抽屜,沖著沈落倚一笑,“不過沒關系,亂了我再幫你理就好了!”
她見沈落倚只是定定看著她,卻不說話,奇怪的走到他面前,“怎么了,說話啊。”
沈落倚抬起頭,面前的人即使站著也高不了自己多少,小臉上全是不解,他皺皺眉,認真之色充斥眉宇間,有些苦惱地問,“輕皖,你不是要教我喜歡一個人嗎?”
輕皖愣了一下,“嗯,是啊。”
“那你怎么不教我?”
輕皖詫異地眉頭一挑,就著沈落倚的問話,“那你現在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沈落倚好看的眉頭皺起,沉吟一下,“怎樣才算喜歡上了一個人?”
輕皖想想,咧開嘴笑了,一步一步繞著沈落倚轉圈,一字一句,“你是想知道,怎樣才算喜歡上了一個人,”輕皖繞到沈落倚后面,“還是——”她快步走到沈落倚面前,臉向前一湊,快速說,“怎樣才算喜歡上了我?”
沈落倚沒有被輕皖突然的動作驚到,依舊保持原來的姿勢,看著面前靠近的臉,長長的睫毛微動,他腦海中閃過那個中午他想嚇嚇輕皖她剛好回頭時的情形,心跳微微加快,不僅因為她的突然靠近,還因為她的那句話,“怎樣才算喜歡上了我”
“我……”沈落倚無措,不知道怎么回答。
輕皖起身,站在沈落倚面前,眼中帶著點點得意的光,心中抑制不住的激動,她愉快地笑笑,“當你想知道怎樣才算喜歡上我的時候,你已經喜歡上我了!”
沈落倚因為臉前的溫熱消失,心中有些失落,接下來卻被輕皖的話怔住了。
他低下頭細細思考著這句話,聽見耳邊傳來一陣陣清脆笑聲,輕皖繞著教室又跑又跳,進一陣退一陣,左一會右一會,嘴里嚷嚷著,“沈落倚,你已經喜歡上我了!”
“被本姑娘看上,你逃不掉的!”
“本姑娘說到做到。”
沈落倚看著如同精靈一樣滿屋子亂竄的輕皖,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輕皖終于是跑累了,嘭一下把自己摔在椅子上,“沈落倚!”
“嗯。”沈落倚淡淡笑著,應著。
“沈落倚!”
“嗯。”
“沈落倚沈落倚沈落倚!”輕皖喘著氣,大聲叫著,“我好開心!”
沈落倚不說話,只是微微笑著,目光專注地看著眼前的人兒。
“卷子呢!”輕皖突然大笑起來,指著抽屜,笑得前俯后仰,“你給我找的卷子呢?”
沈落倚也才發覺,本來給輕皖找卷子的,結果什么也沒有,朗笑出聲。
輕皖好容易止住了笑,湊到沈落倚面前,“卷子拿來!”
沈落倚笑著,面前輕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黑色的寶石,睫毛很長,微微翹起來,要說她最好看的地方,就是這一雙眼睛了。
剩下的五官都很平凡,組成了一張很平凡的臉,不漂亮沒關系,他帥就好了,沈落倚想著。太漂亮的話,追求者太多,太麻煩,這樣剛剛好。
她再瘦一分太瘦,不健康,再胖一些又胖,有一點肉肉,看著可愛、舒服。
她時而冷峭,時而安靜,時而俏皮,時而霸氣,百變多樣,每一樣都像一個妖精,魅惑迷人。
她的一切在沈落倚看來都那么剛剛好。
就像輕皖眼中的他,每一寸都恰到好處。
不是因為剛剛好喜歡,而是因為喜歡,所以剛剛好。
沈落倚無奈地笑著說,“我再給你講一遍吧。”
輕皖噗嗤一聲笑出來,兩人相視而笑,如同窗外下午三四點鐘的夏日,不似正午般熾烈,不似黃昏般冷淡,暖暖的,一切都那么恰好,那么美。
不一會兒,教室里的人漸漸多了起來,都來上晚自習了。
晚自習的課間,輕皖突然瞥見沈落倚去找付微冉,付微冉甜甜笑著從座位上站起來。
她低下頭繼續寫作業,忽的很難過,他很少主動去找女生的,是為了什么事嗎?那又是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