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瘦漢子陰慘慘道:“今日便讓你看看,益州究竟是不是天心派所轄。”話音剛落,早趨步掐符,打出一道天一箓。
高瘦漢子修為顯然比韓良高出許多,同是一道天一箓,在他手下使出,自不可同日而語,直打得漫天白光,飛沙走石。
莫志明心下一凜,當即嚴陣以待,掐出神霄五雷訣。兩道符箓甫一相遇,便即放出燦燦光華。韓良修為較低,使出天一箓時,莫志明尚未覺有何特異,但此時在高瘦漢子手底,卻覺這天一箓與神霄派符箓大不相同,頗有其高明之處。
天一箓初發之時,并不一味剛強,只是綿綿密密,不絕涌來,似是無窮無盡。莫志明神霄五雷訣初時還頗占上風,但后來逐漸耗損,天一箓卻不斷增強,此消彼長之下,五雷訣便倏然潰散。莫志明連忙一個縱躍,這才躲開攻擊。
高瘦漢子嗤笑道:“不過是初入三皇法師之境,也敢大言不慚!”
莫志明素來不作口舌之爭,待他言語之際,早向空中掐出五道神雷,土雷為主,金木水火四雷為輔,向著高瘦漢子直擊過去。
高瘦漢子正自悠閑觀望,忽見五道神雷愈來愈強,后來已是燦如云霞,不禁吃了一驚,連忙拍出一道符箓,喝道:“日君咒!”
日君咒乃天心派三光密咒之一。所謂三光,即指日月星。三光密咒以日月星為法力源泉,依次分日君咒、月君咒、天罡咒三咒。此咒與神霄五雷訣相同,亦非三皇法師以上境界者不可修習。修習之法頗為煩難,需于不同時刻修習。日君咒每以日高三丈時,數日辰方,望太陽,焚香,心拜九過,請服太陽氣;月君咒則以月高三丈時,算太陰在何方,焚香,心拜九過,請服太陰氣;天罡咒則以日高三丈時,算天罡在何處,焚香,請服天罡炁。
高瘦漢子一出此咒,空中立時金輝鋪灑,形成一個一尺圓盤,宛如金烏,將莫志明五道神雷定在空中,隨即砰地一聲,莫志明五道神雷盡數消散,而此金烏仍自光芒吞吐,鎖住莫志明身子。
莫志明大驚,連忙澄心息神,泥丸宮中靈識液珠微微一蕩,打出滅魂訣。
高瘦漢子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口血絲,日君咒隨之消于無形。他神色大變,驚駭道:“滅靈咒?”更不多說,身子直往后退,剎那間已跑得遠了。
其余天心派弟子見機更快,沒等莫志明回神,兩名三皇法師已沖天而起,飛速逃離,另外弟子倉皇而散。
莫志明見此情景,不禁愕然,心想這些天心派弟子一見不是對手,便即逃跑,更不多說一句,倒與他們掌門人一個性子!但卻不敢大意,知道比之一味蠻打,這些人更是難纏,暗忖他們必然不會善罷甘休,而待下次來時,只怕便是洞神法師以上境界弟子出手了。
白敬亭見了莫志明身影,不禁苦笑道:“又是小兄弟……”
莫志明忙道:“莊主,天心派不會這么輕易收手,再來時必然高手盡出,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快些跟上白姑娘。”
白敬亭一愣,問道:“你怎知道婧兒已然走了?”
莫志明向房上指道:“剛才我和阿貍躲在上面……”
白敬亭點了點頭,卻道:“我不能走。”
莫志明道:“怎么?”
白敬亭道:“我若走了,不論天涯海角,天心派定會追殺而來,那么婧兒也不能安然無恙。”
莫志明知他所想,他是要以自己性命,換得少女一世安穩,但若是天心派得不到九州圖,即便他死了,天心派也絕不會善罷甘休,不過他不愿爭辯,只道:“你剛才不是已將九州圖交給他們了么?想來即便你們走了,天心派也不會再糾纏。”
白敬亭搖搖頭道:“不成,那九州圖是假的,他們回去一看便知。”
莫志明倒并不驚訝,早在猜想白敬亭所燒圖譜恐怕是假的,一時問道:“真假這么容易鑒別么?”
白敬亭道:“不錯,那張只能騙騙年輕弟子,稍有閱歷之人,便能看出是假的,畢竟真的九州圖是用人皮煉制而成。”
莫志明奇道:“人皮?”
白敬亭點了點頭,道:“不錯,是一張人皮,背脊上的人皮。”
正說時,忽聽一人道:“喂,天心派的人走了么?”
莫志明回頭一看,卻是阿貍、少女、丫頭小翠三人。
白敬亭又驚又急,忙道:“婧兒,你怎么又回來了?”
少女道:“爹,女兒已想好了,你若是不走,我也決計不走!”
白敬亭跌足道:“你怎么這樣糊涂?”
阿貍在旁道:“我瞧你才是糊涂!究竟九州圖重要,還是親人重要?輕重緩急也不分,倒說別人糊涂!”
少女道:“爹,阿貍姑娘所言不錯,咱們便把九州圖交給天心派便是。”
白敬亭執意不肯,怒道:“你想讓爹欺師滅祖么?”
兩人一時爭執不下。莫志明道:“莊主,且不管交是不交,目下最為緊急之事,還是快些離開白府,否則天心派高手來了,咱們一個兒也走不掉。”
白敬亭無可奈何,只得和少女、阿貍、莫志明、小翠四人走到后門,坐上馬車。莫志明坐在車夫位置,一聲呼喝,那馬放開四蹄,潑喇喇往東北方急奔。
如此奔了半日,那馬已極為疲憊,頸中大汗淋漓。莫志明只好將馬車停在路邊,略略歇憩,又拔些青草,喂食馬匹。
阿貍下了馬車,往后面瞧了半晌,沒見有人追來,對莫志明道:“這勞什子跑得也太慢,還不如咱倆帶著兩人飛起來呢。”
莫志明搖頭道:“空中并無遮掩,一眼便能望穿,反容易露出行蹤。”
阿貍沉吟道:“倒也說的是。”
一路之上,少女皆在苦勸白敬亭,舍棄九州圖,換得二人平安。白敬亭只是不肯。少女無法,也走下馬車。
阿貍問道:“姊姊,我聽莊主喊你婧兒,究竟全名是什么?”
少女道:“我叫白婧。”
阿貍笑道:“那我以后便叫你婧姊姊吧。”
少女勉強笑道:“好呀,阿貍妹妹。”臉上卻是呆呆的,似乎有事難以委決。
白敬亭畢竟年紀大了,此番跋涉,頗覺辛苦,便一直坐在馬車之中,未曾下來。
隔了半晌,白婧忽低聲對莫志明道:“莫……莫大哥,我有句話要跟你說,可不可以?”話未說完,臉上早緋紅一片。
莫志明奇道:“什么?”
白婧道:“可否借一步說話?”
莫志明莫名其妙,不知她究竟要說什么,只好點點頭道:“好。”
阿貍聽了,忙也低聲問道:“姊姊,你要說什么?”
莫志明見白婧臉上有尷尬之色,呵斥道:“阿貍,你別胡鬧,乖乖在這里看著,以防天心派的人追來。”
阿貍大為不悅,哼了一聲,道:“稀罕么?不聽便不聽!”但心下畢竟好奇,一雙眼盯著莫志明、白婧兩人,只見二人遠遠走到大路一邊,白婧嘴里不斷說些什么,越說臉越紅,到得后來,已如西邊云霞,通紅一片。她心下大奇,不知兩人究竟鬧什么玄虛。
白婧從袖中摸出一物,偷偷塞給莫志明,低聲道:“莫大哥,我知道這樣對你不好,但我實在沒有其他法子。千萬別告訴我爹,否則他肯定會罵我,”
莫志明見她愈說頭愈低,眼中似有霧水,心中不忍,便道:“我答應你便是,只是日后你怎么跟你爹說?”
白婧道:“我已想好了法子。”臉上又是一紅。
莫志明便不再問,走回到馬車之旁。
阿貍嘟著嘴,初時還不理會,后來實在忍耐不住,便道:“喂,你們兩個究竟說的什么私密話?”
莫志明不愿回答,呵斥道:“你小孩子家家,不該問的不要問。”
阿貍哼了一聲,撇嘴道:“你不說,難道我還猜不出?肯定是婧姊姊看上你了,跟你細訴衷腸,男歡女愛,人之常情,又有什么不能問的?”
莫志明又好氣又好笑,不由敲了下她頭,奚落道:“就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