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傻女

芙蓉看著珠玉，又看著一臉駭然的乳娘，有些莫名的說道：“我……我是醒了啊？”

“天，蒼天有眼……夫人，您看到了嗎？小姐的癡傻之癥不藥而愈了！小姐，你真的醒了？你認識乳娘了，對不對？你也知道她是珠玉，是打小與你一起長大的丫頭珠玉，是不是？”

癡傻之癥？……這……芙蓉有些僵在當場，千算萬算，怎么也沒想到會還魂到一個傻子身上，這下該如何是好？

“小姐，小姐……你是不是已經都記起來了！”

“這……呵呵呵……其實，其實我，我是清醒了；但我好像，好像不記得我是誰了！”珠玉再次愣在那里，乳娘看著小姐，最后說道：“可憐的孩子，不要緊，只要你醒了，怎么樣都好，不然乳娘就是死了也無顏去見你那早逝的娘親！”

“小姐，你……是咱們丞相府嫡出的大小姐綰少卿！”綰少卿？腦海中忽然浮現那陰毒女子的話語：我可是丞相府的二小姐……

“那綰少嫣是誰？”一把抓住珠玉的手，眼神冰冷刺骨的問道。珠玉被嚇了一跳，忙回道：“那是二小姐，是二夫人生的庶出的二小姐！”

“呵呵呵，哈哈哈哈……”抑揚頓挫陰冷的笑聲讓人毛骨悚然，雙手緊握成拳，綰少嫣，沒想到咱們這么快就見面了……呵呵呵，這一世，我可要好好與你敘敘‘姐妹之情！’

正打算繼續追問，門口響起幾聲咳嗽之聲，“盈香，少卿她是不是……醒了？”被喚作盈香的乳娘臉上一閃而逝的厭惡，卻無奈的起身下拜，“老爺，是大小姐醒了，蒼天憐憫，我想定然是夫人保佑……。”說話間卻用自己的身體將床上的女子擋住，并不想讓所謂的老爺與夫人來看……

哪知一個美婦突然推開她，哭天搶地的沖了過來，緊緊的摟住床上的女子大聲哭道：“少卿啊，我苦命的孩子，幸好蒼天有眼，我的孩子，你可嚇死為娘的了！”這溫情的一幕還沒結束，只感到肩頭陣陣刺痛，感覺自己就要被眼前之人擁得窒息；耳邊卻響起冰冷殘忍的聲音：“小賤胚，這次算你走運，看我下次怎么收拾你！”

芙蓉微微一愣，而后揚起笑容；她重活一世，再不是那個以誠待人，真心相對，相信善有善報的沈芙蓉了；此生，她要頂著綰少卿的名字活得轟轟烈烈；只要她想得到的，誰敢阻撓，那便讓你尸骨無存……二夫人？不過就是綰少嫣那賤人的下賤娘親，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這具身體的主人討個公道！

看著眼前的母女情深，丞相那只老狐貍擠出幾滴眼淚，看上去如此父慈母愛的說道：“好了，婉娘，既然少卿沒事，咱們也該回去了！”

乳娘看著婉娘，忽然說道：“老爺，其實……大小姐她此次因……。”

“呀……綰少卿，你做什么？”一把推開眼前的女子，婉娘嫌棄的起身，慌忙從袖口里掏出帕子擦拭著脖頸說著；眾人抬頭，就將床上的女子嘬著手指傻笑著，嘴角流出口水，傻呵呵的看著二夫人說道：“娘親，餓餓，吃奶奶……。”

“你……你這個……”厭惡的盯著女子，最后甩袖說道：“盈香，沒聽到大小姐說餓了嗎？還不快給她準備吃的去？”

盈香與珠玉看著眼前傻得出奇的女子，有些發呆；難道剛剛的一切都是鏡花水月，水中泡影？想到這里，盈香噙著淚水，走過來，小心翼翼的為少卿擦掉嘴上的口水，說道：“珠玉，去給大小姐準備晚餐！”

綰邱鶴也是一臉避之不及的模樣，臉上掛著陰沉的目光說道：“盈香，我還有事，你就好好照顧大小姐，切不可再讓她跑到池塘那邊去了！”

“……是，老爺！”眼見著房中之人都盡數退了下去，盈香盈滿淚水的雙眸無奈的盯著少卿，伸手說道：“大小姐，不管你變成什么樣，你都是乳娘的心肝寶貝兒！”

“真的嗎？乳娘？”抬起頭，卻看到那雙狡黠的黑白分明如葡萄一般的大眼，此刻正笑意滿滿的看著她……。

“你……你到底……。”

“乳娘，少卿醒過來這件事，不想讓任何人知道，畢竟……我看在這府里喜歡我的人也不多，咱們還是小心提防為妙！”

“這……可若是老爺知道，說不定就會保護……。”

“乳娘，我看丞相，不，我看我爹好像對二夫人極其疼愛，你說，若是我遭了二夫人的毒手，我爹會向著誰？”

盈香哆嗦了一下，低著頭說道：“都怪我這老婆子，頭發長見識短，差點又害了小姐！”少卿笑笑，低聲說道：“乳娘，你與珠玉是少卿在這世上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乳娘只要記得，少卿無論做什么，絕不會加害你們兩個人就好！”

聽著少卿的話語，乳娘盈香竟感到絲絲寒意從心底冒出，抬頭再看著眼前這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竟無言以對。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珠玉才慢悠悠的從門外走進來，滿臉的淚痕；乳娘問道：“出了什么事？”珠玉哭著將手中的盤子放在桌上，叫道：“乳娘，他們欺人太甚，我去廚房給大小姐要晚餐，他們竟然將吃剩準備喂豬的東西丟給我，讓我給小姐吃……乳娘，這可怎么是好？大小姐身體還未康復……這要是再吃了這種餿水東西，肯定是要傷身子的！”

乳娘一聽，氣得渾身打顫，最后卻嘆口氣，回身從柜子里面的一個梳妝匣子里掏出一支翡翠玉鐲，幾番難舍的說道：“你去……去將夫人給我的這只鐲子當了，給小姐買點補品回來！”

“乳娘，這可是夫人留給你的最后一件家當，你可不能……。”

“這都到什么時候了，大小姐的身子要緊；其他的咱們以后再……。”身前忽然多出一只玉手，將鐲子扣住，而后又小心翼翼的將它鎖回匣子，抬頭，冰冷冷的說道：“珠玉，帶上桌上的豬食跟我走！”

二人小心謹慎的跟在少卿身后，來到廚房，遠遠聽見里面傳來高嗓門的叫嚷，“那傻子剛剛還要飯吃？也就夫人心善，還給她飯吃；若是我，知道給了也是浪費糧食，我才不會給呢！”

“就是，要我說，這傻子怎么這次不真的死了？留在這世上也是多余！”

“小姐，你聽她們說的話，我去……。”少卿擺擺手，笑著說道：“珠玉，記住，你家小姐是傻子，傻子做什么事都是不用負責任的，你說是不是？”

珠玉看著她，點點頭。門口走進來三人，為首的女子明眸皓齒，一雙漣水雙眸，白皙的幾近透明的膚色，走一步顧盼生輝，笑一眼，傾國傾城，美中不足的是由于長期營養不良讓她的身形略顯干癟，一頭良莠不齊的微微泛著黃色的長發，如此美麗而端莊，若是不認識她的人，必定會神往；然而她可是傻名在外的相府嫡女綰少卿，在這綰家她就是個多余的東西一般。

正在嘰嘰喳喳的幾個廚娘回過頭，微微一愣；其中有個身材肥碩的女子起身，囂張的指著珠玉罵道：“小賤蹄子，怎么又回來了？不是已經將大小姐的晚飯給你了嗎？”

珠玉氣急，身前的女子卻忽然露出傻兮兮的笑容，留著口水，繞過肥婆，來到灶臺前，忽然抓起一只肥美的雞腿叫道：“我要吃這個，吃這個……。”說著已經咬了下去，肥婆眼見自己的晚餐被傻子搶走了；馬上沖上前去，擼起袖子準備掌摑少卿，可奈何少卿卻好像長了翅膀一般身輕如燕，輕巧的躲過去，而后腳下一伸，肥婆直接沖著灶臺沖了過去……

咣當一聲，整個人已經栽進炒菜的大鍋，若是此刻下面點著火，怕就要直接被熬成了人油才罷休！其他幾人嚇得一哄而散；少卿笑著轉身，對著乳娘使使眼色；盈香立刻會意的轉身將廚房大門關上！

少卿笑著招手說道：“乳娘，珠玉……快來……。”身后的肥婆從灶臺開出來，怒吼道：“小傻子，敢欺負老娘，你可知道我可是二夫人的娘家人！”少卿正在啃著雞腿，聞聽怒不可歇，卻馬上又轉身留著口水說道：“娘親的家人，嘿嘿嘿，也是少卿的家人……家人，就要一起分享，嘿嘿嘿……珠玉，我要將好吃的分給家人……我的晚飯給家人吃，呵呵！”

珠玉忍著笑意，轉身將豬食遞了過去，趾高氣揚的說道：“喏，這是我家大小姐賞給你的，還不謝謝大小姐！”

“我呸，小賤人，看我不撕爛你的嘴……。”眼見著肥婆再次向珠玉撲過去，少卿將啃剩的雞腿丟過去，正中后腦，忽然大叫道：“壞無常，不準搶家人的吃的，不準……珠玉，快，快將吃的給家人，壞無常來搶吃的了，快！”

珠玉與乳娘看著少卿，揚起笑容，二人合力將廚娘按倒在地，將那盤豬食硬塞進廚娘的口中……

三人正吃著桌上的東西，大門被人從外面撞開，地上正在啃豬食的肥婆看到二夫人，就像看到救世主一般，叫道：“夫人，快救救我，這幾個小賤人……。”

“嗯哼，哪個是賤人？”身后走進來的中年男子語氣不悅的盯著地上的廚娘，雖說綰少卿是個傻子，但好歹也是他綰邱鶴的子女，怎能容忍一個下人如此輕賤？廚娘嚇得魂不附體，低聲說道：“老爺……。”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綰邱鶴強忍怒氣，地上的廚娘眼睛一轉，一骨碌爬起來說道：“老爺啊，乳娘與珠玉那兩個人都不是好東西啊，我給大小姐的晚餐都讓她們換成了豬食，我就對她們喊了幾聲，她們就逼著老奴吃這豬食，老爺啊……你可要為老奴和大小姐做主啊！千萬別讓歹人欺負了大小姐啊！”

盈香恨得磨著牙說道：“你個喪良心的，明明就是你給我家小姐吃豬食，你還敢說？”

沒等肥婆說話，那個一直悶不吭聲的傻子忽然叫道：“豬食？不敢，我不敢……無常爺爺，我不敢的；不要，不要將爹帶走，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嗚嗚嗚，不要將我爹爹帶走！”

綰邱鶴看著又哭又鬧的傻女兒，冷聲說道：“少卿，到底怎么了？”少卿伸出油滋滋的手指，指著一旁的空位說道：“爹，爹……壞無常說我騙他吃豬食，他要將爹爹帶走！我不要，我才不要爹爹去那個黑洞洞的地方，那里好冷的，而且還有好多嚇人的壞人，無常，壞無常，別帶我爹爹走，我給你吃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