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靖安成親數載，與世子夫人感情和睦，兩人有一長子，已到進學年紀。沈靖安離京沒幾天，世子夫人就被診出喜脈，可謂一樁大喜事。女人懷胎初期，忌諱勝多，因著胎兒未滿三個月，就沒去信告訴沈靖安。

現在，突然被告知自己又要當爹，但世子夫人不甚摔了一下，已經見紅，情況不太樂觀，沈靖安的心一會沖上云霄、一會跌落深淵。

沈靖安顧不上和沈明裳說什么，快步離開節竹堂，眨眼沒了身影。沈明裳皺眉，懷胎未滿三個月，最容易出事，因此她和沈明惜出嫁、回門都沒見世子夫人露面。摔了，如何摔的？以世子夫人的小心，如何會讓自己摔了，如此說來，里面只怕還有別的事。

前世，世子夫人這一胎也沒保住，不過孩子是在六月份沒的，世子夫人還因此傷了身子，幾年沒傳出喜訊。事情發生后，大哥發賣了不少人，沈明裳當時在寧王府，對這事知道的不多，隱約記得是大哥房里人使壞，世子夫人才會小產。

想到這里，沈明裳臉上浮現急色，對元誠說道：“王爺在這兒歇會，妾身去去就回。”

“一切小心。”元誠叮囑一句。

沈明裳心頭一暖，點頭應下，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做什么。

扶疏院里，聚了一群人，有沈靖安的兩位姨娘，還有……沈明若，不過別人是站在院子里，而她卻是跪在院子里。

見沈明裳進來，沈明若像見到了救命稻草，在沈明裳從她身旁走過時，伸手拽住沈明裳裙擺，“四姐，救救我。”

沈明裳停下步子，轉頭俯視沈明若，“六妹做了什么？”要是沒做錯事，以沈明若的脾性，絕不會向她求救。看她跪在這里，世子夫人摔倒一事，十有八九和她脫不了干系。

“四姐，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害大嫂。”沈明若急急為自己開脫。

沈明若話音剛落，站在旁邊的白姨娘開口說道：“六小姐，您也別為難寧王妃，這么多人都看見了的事，那容你顛倒黑白。”

聽見這話，沈明裳偏頭看去，白姨娘站在那里，打扮簡單，卻不失嬌色。相比之下，她身邊的莫姨娘就俗氣多了，頭上簪金釵，手上戴金鐲，耳朵上掛著金耳環，不知道人看了，還以為她多有錢呢。

對這兩人，沈明裳沒多少印象，畢竟她們只是沈靖安的妾侍，和她玩不到一塊去。再說，沈明裳離京為老成國公守孝三年，年前幾天才回來，就算以前有幾分交情，三年下來也淡了。外界有關沈明裳不好的傳言，就是在她離京這幾年傳出的。

“不是的，事情不是那樣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要是早知道會這樣，我一定不戴那條珍珠鏈子。我真的沒害大嫂，當時，我也不知怎么就那樣了，我……”沈明若著急之下，一番話說的顛三倒四。

沈明若說的前后不搭，沈明裳卻從中聽出了幾點關鍵。

珍珠、摔倒，這兩者間？

沈明裳挑眉，看著沈明若說道：“事情究竟如何，本妃沒看到，也不知道，六妹若真是無辜的，自然會無事，若是……也是你自找的。”沈明裳說完，不管沈明若如何想，扯出裙擺，邁步朝前走去。

沈明裳走進主屋，就見沈明惜站在博古架后，在這里，正好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床上垂下半邊簾子，里面的人伸出一只手，頭發花白的大夫一邊把脈，一邊捋著胡須。陽寧郡主坐在床邊，陰沉著臉，沈靖安站在老大夫身后，躬著身子，兩個丫頭跪在一旁，大氣不敢出。

屋里氣氛，莫名凝重，簾子后偶爾傳出痛呼聲，打破這份凝重。

沈明裳走到她身旁，問，“大嫂如何？”

“大夫進去沒多會，還不清楚。”沈明惜說完，意識到什么，側頭看沈明裳，“你過來做什么？”

“太子妃做什么，本妃……”沈明裳話沒說完，里面傳出說話聲。

老大夫站起來，沖沈靖安和陽寧郡主搖搖頭，“世子夫人這胎留不住，越快引產對孕婦越好。”

老大夫話落，沈靖安和陽寧郡主還沒說什么，床上的世子夫人忽然掀開簾子，臉色蒼白望著老大夫，哀求，“大夫，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能感覺到，他還在，他……啊——”世子夫人忽然痛得大聲叫出來。

沈靖安沖到床邊，握著她的手說道：“孩子沒了，還會再有，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說完，又對老大夫道，“大夫，抓藥吧。”

陽寧郡主雖然心疼孩子保不住，但還是更看重大人一點，也讓老大夫抓藥。倒是世子夫人，死活不同意，“世子，不要，他還活著，不要……”話到最后，世子夫人只是留著淚，一個勁的重復“不要”。

見狀，沈明裳繞過博古架，進到里屋，陽寧郡主見她進來，沒好氣道：“你來做什么？”

沈明裳沒回答，幾步走到床邊，抬手為世子夫人診脈。沈靖安知她跟著柳老太醫學過醫，沒阻止，倒是陽寧郡主想說什么，卻被沈明裳喝止，“閉嘴。”

沈明裳的態度不算好，陽寧郡主剛想讓她哪里涼快哪待著去，便聽沈靖安開口詢問，“如何？”

“大嫂的情況，確實不好，引產是最好的選擇”沈明裳收回手，皺著眉回答。

引產是最好的選擇，也就是還有別的選擇。世子夫人抬頭看著沈明裳，沒說什么，但沈明裳看懂了她眼里的意思，她想留住孩子，不管付出什么代價。

老大夫聞言，眼睛發亮看著沈明裳。

陽寧郡主卻不相信，冷哼一聲，“你懂什么。”

“其實，有一種方法能保住世子夫人的孩子，不知寧王妃想的，與老朽所想，是否一樣？”老大夫突然說道。

沈明裳點頭。

“有辦法保住孩子，你怎么不早說。”陽寧郡主怒視老大夫。

老大夫解釋：“以金針過穴之術為世子夫人保胎，唯女醫可行。但這天下，女醫甚少，會金針過穴之術的女醫更少。世子夫人的情況，拖不得。”等你們不知從哪里找來會金針過穴之術的女醫，孩子早死了，所以老大夫一開始才沒提這方法。

聽完老大夫的解釋，所有人視線落在沈明裳身上，沈明裳只道：“金針過穴之術，我會，只是大哥可信我？”畢竟她的醫術，沒在外人面前展示過，就算她有把握，也不見得這里的人就能配合她。

沈靖安還沒回答，世子夫人卻拽住沈明裳衣袖，“四妹，大嫂信你，求你救救孩子。”

“裳兒，盡力就好，不要勉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