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園外,寧王府的下人聚集,景簫、景笙等人跪在一眾人前面,流伊跪在景簫旁邊,手里捧著一本冊子,將上面所書規(guī)矩一條一條大聲念出來,保證在場的人都能聽到。一個月來,這是沈明裳第一次將下人聚在一起訓(xùn)話。
下人們按著等級跪成一片,一個個豎起耳朵聽著,不敢竊竊私語。他們前面,沈明裳懶洋洋靠著椅背閉目養(yǎng)神,讓人忽視不得。韓紫站在她身后,臉上沒有表情。
寧王府的規(guī)矩,說多不多,但也絕對不是一二十條就能說完的樣子。將規(guī)矩從頭到尾念上一遍,一個時辰就這么過去了。
流伊合起冊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回話,“王妃,念完了。”流伊說這話時,手心里全是汗,她們這些在梅園伺候的人,比旁人更了解王妃一些,王妃突然將人聚齊,不會簡單的只為念規(guī)矩。
話音落下,沈明裳沒有說話,倒像是睡著了一般。王妃沒有發(fā)話,底下人就算難受,也不敢有動作。韓紫離得近,知道王妃沒有睡著,也沒想著提醒。王妃突然來這么一出,韓紫一時半會猜不準(zhǔn)她的心思,不知道該怎么做,所幸就什么都不做。
就這樣又過了一炷香時間,沈明裳睜開眼睛,坐直身子,掃了眼跪著的下人。當(dāng)沈明裳的視線掃過景簫時,后者全身汗毛顫栗,那種不詳?shù)念A(yù)感更加強(qiáng)烈。景簫從受傷到現(xiàn)在,還是第一回見沈明裳,一開始因著傷勢只能待在屋子養(yǎng)傷,后來傷勢好了一點,也不被允許走出下人院子。景簫心思多,如果說當(dāng)日沈明裳將菊花簪賜給她時,她還沒徹底意識到沈明裳的變化,那這將近一個月的不聞不問,足以讓她認(rèn)清事實。
然而,認(rèn)清事實不代表就任命,景簫向來懂得借勢,籠絡(luò)人心,因此在她的引導(dǎo)下,府中流出對韓紫不好的話。景簫想賭一次,至于結(jié)果,現(xiàn)在看來不是她想要的,景簫轉(zhuǎn)到腦子,想給自己謀一條出路。
結(jié)果確實不是景簫想要的,沈明裳收回視線,終于開口:“本妃不喜歡打罵人,但也容不得惡奴滋事。今兒將大伙聚集這里,也沒什么大事,畢竟嘴碎之人,到處都有,有些話你說一句我說一句,真要追究起來,也是麻煩。”
沈明裳話到這里,一眾下人有的松了一口氣,有的暗恨自個沒管住嘴。那些說韓紫的話,沒幾人不知道,王妃所謂的嘴碎,說的怕就是這事。與這些人的反應(yīng)不同,韓紫忽然瞪大眼睛,有些失態(tài)。
“嘴碎之人,罰重了,你們心里怨本妃,不懲罰一番,又說不過去,畢竟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沈明裳站起來,指著韓紫道,“韓姑娘一心為王府,本妃不希望再聽到任何閑話。至于說過閑話的人,自己掌嘴,掌多少下,自個看著辦。”
懲罰人還有這種方式,讓人自個看著辦,那么要掌多少下才夠,不少人開始犯難,糾結(jié)打重一點,還是做做樣子就好。不過,他們糾結(jié)的時間不長。
沈明裳走到景簫面前,“你是本妃帶來的,明知本妃脾氣還敢做下這樣的事,本妃該如何發(fā)落你?”
“小姐開恩,景簫知錯,求小姐看在奴婢多年任勞任怨的份上,給奴婢一個機(jī)會。”景簫磕頭求情。
景簫這話,很討巧,她搬出多年情分,若沈明裳念著主仆情分,絕不會太苛責(zé)她。
沈明裳諷刺一笑,心想,景簫不會陪在她身邊多年,很清楚她念舊護(hù)短,只是,現(xiàn)在的她,對景簫可沒多少主仆情分。
“抬起頭來。”沈明裳說道。
景簫忐忑著抬起頭,眼睛紅紅的,“小姐,奴婢也是擔(dān)心您才會上了別人的當(dāng),中傷韓姐姐。畢竟,王爺身邊……小姐,奴婢……”
韓紫站在沈明裳身后,聽到這話,氣的不行。這景簫,到了這時候,還想在王妃面前挑撥,真真可惡。如此德性,難怪會被王妃厭棄。
“王妃,奴婢……”韓紫開口。
沈明裳抬手阻止韓紫說下去,看著景簫道:“本妃還不需要和人爭風(fēng)吃醋。”
“小姐……”景簫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她認(rèn)識的沈明裳,可沒大方到會讓身邊之人窺視她的夫君,她的反應(yīng),不該是這樣的。
景簫了解沈明裳,沈明裳同樣了解她。
“掌嘴一百,送到城外莊子上,本妃身邊不需嘴碎之人。”沈明裳說完,沒給景簫求情、哭訴的機(jī)會,轉(zhuǎn)身走進(jìn)梅園。
景簫流下眼淚,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我做錯了什么,做錯了什么?”景簫想抓沈明裳,但被身邊的景笙和流伊同時制住,景簫想不通,自己做了什么招沈明裳這般厭惡。
景笙在拽著她,開口道:“你——”
一個字剛出口,景簫忽然像瘋了般,掙脫開兩人,瘋狂的掐住景笙脖子,“是你,是你害我的,一點是你在小姐耳邊說了什么,小姐才會這樣對我。”
景簫突然發(fā)瘋,一眾人懵了一下,韓紫反應(yīng)過來,立馬上前拉開她,吩咐人做事,“將她帶下去,掌嘴后立即送到莊子上。”
景簫再不情愿,還是被人帶走了。韓紫見景笙大口喘氣,脖子上有紅痕,拉起她,關(guān)心道:“可有事?”
“沒什么大礙。”景笙搖著頭說。
看她精神有些恍惚,韓紫找了個丫頭送她回去休息。景笙現(xiàn)在的情況有些不好,木訥的有人扶著回自個屋子。韓紫對一眾下人說教幾句,吩咐沒有干系之人散去,剩下的人,受完罰再離開。做完這些事,韓紫踏進(jìn)梅園。
沈明裳雖然進(jìn)了梅園,但沒有往主屋那邊去,韓紫一進(jìn)園子,就見她站在水塘邊。
“王妃。”韓紫上前。
沈明裳轉(zhuǎn)過身,往主屋走去,韓紫落后她兩步。走出幾步,沈明裳吩咐:“找人看住景簫,她在本妃身邊多年,知道不少事情。”
“是。”韓紫應(yīng)下,不過,“王妃既然不放心景簫,為何還……”
沈明裳沒有回答,只是抬頭看天,韓紫見狀,不再多話,悄然退下。
現(xiàn)在的沈明裳,已沒有剛剛重生時的種種情緒。前世因,前世果,景簫前世背叛她,搭上了命;今生,留她一命,只當(dāng)積德,若是景簫不珍惜,再做它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