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年,東宮之主再次出現在春日宴上,許多當年就很喜歡這個聰明的小皇子的老臣都挺開心,當然,不開心的人更多。
封子欽看著那久曠的東宮之位重新坐上了他的主人,臉上是持重沉穩的笑容,只是眼神陰得能滴出水來。
“殿下,今日之事是臣妾魯莽,但細細想來也不失為一件壞事,獻祭春神必定會失敗,到時候惹怒了春神,舉國不滿,父皇便保不住他了。”嚴天衣為封子欽斟酒,嬌笑道。
封子欽也認為是這個道理,甚至覺得今晚過后太子的位置就可以真正的屬于自己,但一年一度出風頭的事被人搶了,也開心不起來,見他的王妃如此低聲下氣,便只是敲打一下,“日后切記自己的身份。”畢竟對這個王都第一美人他是存了幾分真心。
“臣妾真的知錯了,回府任王爺懲罰便是。”美人微微嘟嘴,說著懲罰,卻是媚眼如絲,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有這么一出封子欽也算是徹底被安撫了,滿意地拍了拍嚴天衣的手,嚴天衣笑著靠進封子欽懷里,掃過對面的江離憂和樓玄七,眼里劃過陰狠。
……
樓玄七拿起碟子里杏仁酥聞了聞又放下,拄著臉看向斜后方站著的白秋,白秋一猜就是主子覺得宮里的杏仁酥沒她做的好,立馬得意地抬起小下巴。
“本宮見你與秦世子妃挺談得來。”耳邊響起一道低沉的嗓音。
樓玄七嗖的轉回腦袋,有點心虛的眨眨眼,一本正經道,“世子妃人好,看臣妾初到王都什么都不懂,也不嫌棄臣妾,還給臣妾說了王都的許多趣事,說我們都不是生于王都,覺得惺惺相惜。”
后面的白秋表示這話說出來她都不信。
“嗯。”但是封子衍仿佛信了,淡淡地應了一聲便將面前的托盤移到樓玄七面前,“這是世子妃從龍翔帶來的貢果。”
樓玄七一愣,嘗了一口,然后一口接一口進入了忘我的境界,甚至沒感覺到來自身邊的專注目光。
后面的裴沐面無表情,其實殿下只是想找個借口給人家送果子吃吧。
……
夜色降臨。
皇帝帶著皇后以及幾位位階較高的妃子,緩緩踏上望仙臺就坐,皇后自然也知道了白天發生的事情,掃了嚴天衣一眼以視警告,而后目光便落在太子身上,跟皇帝說著什么,很是慈愛的樣子,然后就見龍顏大悅,夸皇后識大體。
時辰一到,春日宴正宴開始。
第一件事自然是國師祭天,小仙君站在望仙臺的祭臺上,神色肅穆,長發高束,身著隱繡八卦圖白紗長袍,手持桃木劍,夜風揚起他身上的白紗,飄飄欲仙,超然世外。
不過知道他眼睜睜看著白秋被一群人打也不幫忙的樓玄七跟裴沐的想法不謀而合,都覺得上面的怎么看都是個道貌岸然的神棍,一場法式下來,一顆蘋果剛好剩個干干凈凈的核。
接下來就是獻祭春神了,雖然私底下已經一傳十十傳百基本上都知道這次獻祭由太子和太子妃來完成,但是明面上皇帝還是下了一道圣旨,讓太子和太子妃風風光光上了祭臺。
等兩人站上祭臺后,眾人才知道有些人即使沒有金冠華服,也能清貴得如同云端之上的神祇,那些經歷過太子出生時異象的人,甚至恍惚間從夜色里看出了陣陣紫氣,此間風華,便是僅次喚不出春神,有些人也覺得無憾了。
相形之下,這位清麗的太子妃就有些失色了,但真正有眼力的人卻隱隱覺得,她是在刻意壓制自己的氣息。
小仙君唧唧哇哇的開始念咒語,然后在樓玄七表現得十分明顯的嫌棄里抽搐著嘴角停了下來,從背后掏出一個古樸的木盒,打開木盒,露出里面男子拳頭大的玉球,周身泛著瑩潤的光澤,看得出算是個寶貝。
樓玄七掃了那玉球一眼,便從中感知到了一絲金鱗靈蟒的血脈之力,心下了然。
“獻祭,開始。”
顧春風朗聲高唱,而后笑瞇瞇地掃了兩人一眼,“請太子、太子妃將手掌放在上面,用誠心獻祭春神。”
哎呀,他很好奇,這兩個人會用幾階的靈力。
樓玄七掃了眼底下看好戲的眾人,率先把手按在玉球上,而后朝封子衍看去,澄凈的眼底有神光靈動,似有安撫人心的力量,輕聲說道,“沒有靈力沒關系的,只要有誠心,春神會喜歡的。”
封子衍望進那雙眼里,有一瞬的深陷,而后緩緩退了出來,微微頷首,將手覆在了那雙白嫩的手上,感受著掌心的溫柔,微微握緊。
樓玄七雙眸睜了睜,見對面的人已經閉上了雙眼,仿佛已在誠心祈禱,無聲咧開了嘴,見他時不時隱忍著咳嗽幾下,又皺起了眉。
顧春風已經覺得眼睛很痛了,難得擺出裴沐的死人臉,輕咳一聲提醒樓玄七。
樓玄七一個涼涼眼風掃了過去,也閉上了雙眼,淡淡的青光浮現,五階一段靈修者的氣息被在場所有人感知,當下已經有人偷笑了起來,五階一段雖然算不上差,放在這個西南邊陲來的太子妃身上甚至算是不錯的實力,但在獻祭春神之時,卻是鳳翥史上靈力最低的獻祭者了。
嚴天衣、雷若素等人早就在心里笑出了聲,封子欽與皇后對飲一杯,仿佛已經預見了成功。
而在遙遠的逆霜峰龍脈中,一道清曠悠遠的聲音喚醒了沉睡一年的守護者。
——金鱗。
金鱗靈蟒瞬間睜開燈籠大的蛇眼,綠油油的眼里盛滿了不可置信,同樣在識海中予以回應,滄桑的聲音里多有驚惶——
靈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