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錦一行四人來到練習場的入口處,因為山不高所以沒有封閉載客履帶,只能坐索道滑輪桿上去。
上山后陸依依害怕了,沒一會兒王遠陪她離開,改坐狗拉爬犁賞雪原美景,練習場便只剩下云錦和李璟羨。
云錦仍不和李璟羨講話,甚至有些賭氣的想就當陌生人好了各玩各的。
李璟羨看穿云錦的心思也不搭訕,只是目光一路追尋著她。
李璟羨的表現,反讓云錦覺得自己有問題,即使出于禮貌也該跟李璟羨說說話的,畢竟李璟羨才是真正邀請她來滑雪的人。
云錦剛想開口,李璟羨的聲音已傳入耳中。
我不是怎么會講話的人,如果剛才的話惹你不快,向你道歉。
李璟羨極有誠意的說。
見李璟羨如此,云錦有些不好意思,想又不是多么嚴重的事,便莞爾回答。
沒有,我只是第一次聽人講自己還有“威風”的一面很意外。
威風。
李璟羨重復一遍,說不記得用過這個詞。
云錦說是引申義,你都將我說成拒人于千里之外了,還不是威風嗎?
李璟羨回答。
你拒人于千里之外是事實,我感覺到了。
云錦再一次感受到了李璟羨毫無保留的坦率。
她好氣又好笑的看著李璟羨說。
您覺得我怎樣做,才算是不拒您于千里之外呢?
您說的話我洗耳恭聽,您提的問題,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樣可以嗎。
云錦本想李璟羨會被她的話擠兌的無言以對,甚至面露窘色的,然而沒有。
李璟羨很認真的看著云錦,說有個問題要問她。
在我稱你“陳夫人”后,你為什么現出敵意?
云錦感到無言以對并且面露窘色。
云錦想總不能說因為“陳夫人”的稱呼,所以我肯定你與陳世昱相識,或許還好巧不巧的是陳世昱提到的,他帶洛松花去青島碰到的兩名同行之一。
李璟羨并不想讓云錦難堪,他轉移了話題,問起云錦所從事的工作。
當李璟羨聽完云錦對工作的描述后,再次將他那不怎么會說話的特點突顯出來。
他不假思索的評論。
你所從事的工作很簡單,也不需要什么才華。
云錦決定不再理會李璟羨。
云錦的冷落并沒能影響到李璟羨的心情,他一次次坐索道輪滑桿上山,而后“嗖”的滑下來,像個跑上跑下玩滑梯的孩子。
直到他再一次滑下沖到云錦身邊停住。
停在云錦身邊的李璟表情很難看。
云錦想李璟羨剛剛在山頂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因為云錦已經留意到李璟羨這次下滑前在山頂站了很久。
如果你不想讓自己難過,就把眼睛閉上三分鐘。
李璟羨表情凝重的提示。
云錦狐疑的看著李璟羨的眼睛,之后猜到什么,一把將李璟羨擋在面前的身體推開,并開始急切的搜索。
可也就在云錦推開李璟羨的瞬間,已經看到了距離一百米外的剛才被李璟羨用身子遮擋住,正在等待服務區回程車輛的陳世昱及他身邊的洛松花。
三十秒后服務區車輛駛來,二人匆忙進入車廂。
云錦感到一陣眩暈,手腳癱軟,呼吸困難,只有眼神是堅定的,還在死死的盯著之前陳世昱和洛松花站立的地方。
待云錦終于回過神,屈辱與絕望也從心底深處升騰出來并迅速蔓延全身,她感到茫然無措,日夜擔心被曝光的家庭丑事終究還是被踢爆了。
云錦將頭轉向李璟羨,機械的問。
你都知道?。
她用的是疑問句式,口氣卻是肯定的。
李璟羨回答,我在青島遇見了他們。
云錦頓了半晌再次開口詢問。
你說他們是從高山滑雪場下來的,還是從其他地方回來的?
李璟羨明白云錦仍抱著僥幸心理,希望陳世昱不要被她的同事們看到。
應該是從其他地方回來的,高山滑雪場人很多即便是也未必碰到。
李璟羨回答。
之后的幾十分鐘里,李璟羨沒有再上山滑雪,他沉默的陪伴在云錦身邊,兩人安靜的站立著,周邊的歡呼叫嚷被自動濾掉,只有山風仍在輕輕吹過。
云錦沒能僥幸的逃過此劫,那組從高山滑雪場下來的人來練習場找他們。
一見面姜美玲便告訴云錦,他們大概一個小時前遇到了陳世昱,說話的同時姜美玲還放眼看向周遭,像是在尋找陳世昱。
這么巧?
云錦現出驚訝的樣子。
是啊,還說了話,姐夫和朋友來的,我告訴姐夫今晚住在山里,如果不介意可以帶他的朋友與我們共進晚餐。不過姐夫說另有安排要回去了,看樣子是真的離開了。
姜美玲說到最后似有遺憾。
接著她又看向云錦,現出輕松的樣子,卻一語雙關的提點。
真羨慕你和姐夫,互不干涉內政。
云錦覺得再沒有比此刻保持微笑更困難的事了,姜美玲這句話說明了一切,她嗅出陳世昱與“朋友”不同尋常的關系。
云錦望向姜美玲身后眾人,他們都刻意現出沒有關注二人的樣子,茫然四顧,低頭看雪,把玩雪杖,但云錦知道他們的八卦心都在關注著自己,在此之前他們一定也討論過陳世昱與他的“朋友”。
云錦知道姜美玲是慣會左右逢源,極注重語言技巧的人,就像剛剛那句:互不干涉內政,說的多好,從正面解釋互不干涉是好事,給予對方充分的信任和尊重,從側面考慮是不是也有隱憂呢?那就得靠你自己合計了。
只是以姜美玲的玲瓏心思,不是更該對此事視而不見的嗎?她就這樣大刺刺的說出來,要自己怎樣應對?
雖然心中不快,可因平日兩人交好云錦并未多想,全當姜美玲給自己提醒兒罷了。
都老夫老妻了還有什么好干涉的,再說老陳是個擱哪都讓我放心,惟獨自己看著惡心的人。
云錦說完掩飾性的呵呵干笑兩聲,心里卻一遍遍咒罵。
笑容有多燦爛,心底便有多苦澀。
人們說徒有虛名沒意思,可對于年屆不惑的女人這個名在心里的份量還是極重的。
云錦覺得自己惟一可與同齡人炫耀的資本,就是一個事業有成又疼愛她的老公,今天之后這個資本也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