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燚覺得與洛松花交流是件挺困難的事兒,如果他觀察無誤,這個女人是酷愛與人對著干的,而且牙尖嘴利,詞匯量豐富。
有些像刺猬,遠觀團團圓圓的極其渺小,不會給人任何壓迫感。
到了近處才看到,全身上下都是豎起的刺兒,又一副油鹽不進的可氣樣子。不管你說什么,做什么,只會拿一身直立的刺兒回應你。
可洛松花剛剛那“燃松花火”的模樣,著實給了李燚強大的視覺沖擊,外加此時近瞧,洛松花的皮相著實不錯。
用傳統的描寫人物外貌的措詞應該是:膚如凝脂,眉似遠山,目若星辰,身量高挑,舉手投足間自帶了一段風流韻味。
而敘述此時人物狀態的言詞則是這樣的:有些像老僧入定,又好似目空一切,站在這明月下,寒冰上,雪夜中,頗有些仙人之姿的風范。
用現代的,速食的,男女通殺的白話介紹則簡短的多:膚白,貌美,大長腿。
而給所見之人的感受則變成了:很酷,很拽,無視我。
沒錯此時的李燚就是被洛松花無視的那一個。
李燚很郁悶,因為不管身處何種場合他還是很有女人緣的,像洛松花這樣給他臉色的,還是第一次碰到。
可因為不想錯過機緣,李燚只得耐著性子解釋。
我只是記不得十歲以前的事情了。
洛松花的表情再次豐富起來,嘲笑的意味是那樣的明顯,清脆的聲音里帶著濃濃的譏誚之意。
那你不是失憶是弱智,說得好聽些你晚熟。
洛松花嫌棄的說完,一把將李燚擋在自己身前的胳膊打落。
口中說著:讓開。身子已隨那胳膊下落的瞬間猛然竄了出去。
洛松花幾步便越上了堤壩,徑直往防風林里面走,堅信只要穿過林子到了街路便安全了。
洛松花并不是拒絕與人交往,如果換個環境,比如說迪吧之類的,說不定洛松花會主動過去與李燚這個即帥且純的美男搭訕,但就目前情況而言,洛松花卻是不敢的。
因為此地寒冷偏僻,雖然李燚表面看著是只純良無害的小白兔,皮相清澀,眼神清澈,此時還因為她擠兌人的話,現出了羞臊的,膽怯的,惹人疼愛的小模樣,可會不會是只披著羔羊皮的大灰狼,洛松花可不敢斷定。
所以在這么一個“萬徑人蹤滅”的地方,和一個看上去不只身材好,體能更好的,又明顯對自己有企圖心的陌生男子糾纏下去,無疑是件非常危險又低智商的決定,只有盡快離開才是正確與英明的。
何況洛松花今天沒有化妝。
洛松花與男子交往時必化濃妝的習慣,是被她自己生生培養出來的,最初是想運用在陳世昱身上。
洛松花之所以想到化濃妝,是因為她認定自己是另外一個女人的替代品,而陳世昱對那個女人感興趣,所以她便不要與那女人相似。
可又不能去整容,所以選擇了化妝。
化那種極濃,極艷的妝,化成與素面朝天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化成陳世昱討厭的樣子。
但陳世昱又豈是好相與的,進了門見洛松花頂著一張看不清真面目的臉沒說話,可到了入睡的時候,見洛松花竟敢頂著那張臉進臥室即刻惱了。
拎著洛松花,就像拎了只貓,狗,氣咻咻的走進洗漱間,將洛松花的頭強按在面盆里,放開水龍沖洗。
洛松花也是個執拗的竟和陳世昱扛上了,陳世昱再去天河園時她仍頂著那張看不清真面目的臉。
如“好了傷疤忘了痛”的別扭小孩,完全忘記了因為化妝,頭被陳世昱死命的壓進水里一直不肯撒手,又因為在水下無法呼吸,胸腔憋悶著,那種瀕臨死亡的感覺了。
陳世昱已經等不到晚間休息的時候,他知道即使那個時候,洛松花也準備頂著這張大花臉給他看。
便再次像拎著貓,狗般將洛松花拖到洗漱池,壓在面盆里徹底清洗。
就因為這事兩人間的斗爭,也由爭吵升級為武力。
這場角逐還是與其他次較量一樣,陳世昱贏得了勝利,洛松花答應陳世昱在家里不再化妝。
不過洛松花這習慣在拉鋸戰中還是保留下來一些,她出門尤其是去人聲鼎沸的迪吧,酒館,常有男人搭訕的地方便會化濃妝。
所以面對李燚的搭訕,洛松花覺得現在的妝容不對,她已經許久沒有素面時與男人交談了。
李燚卻不知道這些,他只是單純的不想失去這個機會,人海茫茫錯過這次或許一生不見。
李燚徑直繞到洛松花面前再次堵住去路,說他不是壞人,又指著地上的腿印說是跟著她來的。
別跟著我。
洛松花低吼,側身繞過李燚繼續往前奔去。
見洛松花態度惡劣李燚不免泄氣,卻仍是不甘心的追上去。
又不敢再截住洛松花,只得一邊倒退著一邊和洛松花說話。
趔趄了幾次險些摔倒,姿勢看上去很是滑稽。
李燚說就算以前沒見過可今晚見到了,而且他也是一片好心還以為洛松花要尋短才跟著來的,問洛松花能不能把名字告訴他。
洛松花說不能,又說李燚腦子確實有問題,現在是冬季,河水都凍住了,要如何尋短?
李燚一本正經的說,尋短不一定只有跳河一種方式。這里這樣冷她或許選擇凍死,又看了看沒有熄滅的火光說她也或許會選擇燒死。
洛松花咬牙切齒的笑著,說李燚毒舌的同時認定李燚是十成十的呆子。
急于擺脫李燚的洛松花開始哄騙。
我們不要在這種地方討論死的方法,還是先穿過防風林回到街路上找個暖和點的地方,吃些東西喝口熱飲慢慢聊。
李燚信以為真說好啊,又說洛松花穿著皮褲和過膝靴雪水應該沒滲進去,自己的褲管和鞋襪早就濕了,此刻覺得特別冷。
到了街路上洛松花告訴李燚雪天不好打車,要他在這里攔車自己到前面去,先打到車的人返回接對方。
打到車的洛松花揚長而去,從后視鏡中看到李燚焦急的揮手,見車沒有調頭時露出失望的神情。
“傻瓜”是洛松花對李燚的第一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