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燚與洛松花的婚禮于十月三十日如期舉行,那日的氣溫略高于前幾日,只是云層極厚,八點鐘的時候天還沒有完全亮,是有雨雪降臨的征兆。
初時一切順利,按照李燚預想發展著。
三天前當李燚突然給同事派發婚禮請柬,轟動了整所學校。
李燚的三舅父雖然生氣,可看著外甥已于生日當天瞞著所有人與洛松花去婚姻登記處領回的結婚證,還是無可奈何的決定出席典禮。
得知消息的云錦也如蒙大赦,再不必擔心扮演那個蹩腳的角色,忐忑的走上臺,尷尬的站在那兒了。
云錦可以如所有嘉賓一樣輕松赴會,只是沒有其他人的喜悅。
對于這場知曉內情的婚姻,云錦雖然在與新郎新娘有所交集后已無法做到冷眼旁觀,卻也沒法送上祝福。
云錦到達舉辦典禮的酒店時,看到李燚的三舅父三舅母已經笑容可掬的站在門口迎接賓朋了。
雖然外甥給他們帶來了一系列的措不及防,可兩人還是能夠得體的應對自如。
云錦也看到了陳辰,他正站在一群青年中間興奮的拿著花炮列隊迎接,準備待花車到來新人下車時燃放。
那群青年大都與李燚年齡相仿,應該是他的同學。
“剛進百花園的年紀”,云錦又想到之前對李燚的忠告。
拋開洛松花自身問題不說,就李燚的年齡而言,這場婚姻也無疑是唐突和草率的。
當然這個年齡也有許多東西是令人艷羨的。
比如“真”真實,真誠。
比如“勇氣”,可以一往無前不計后果的做所有事情。
云錦相信李燚是真的愛著洛松花,真的可以拋棄世俗之見,真的認定一個人便敢于義無反顧。
這就是少年的心性,雖然輕狂可有著輕狂的資本。
李燚是那樣的堅定,沒有任何因素,任何人能夠撼動他迎娶洛松花的決心。
之前的云錦苦于沒有立場阻止這場婚姻,可到了這一刻,云錦反到希望李燚既然選擇了,便可以堅定的走下去。
花車緩緩的駛來了,人群中的氣氛又熱烈了幾分。
待車子停穩,李燚從車內下來繞到另一邊打開車門去扶洛松花下車。
兩人都是一身純白的新人禮服,同樣高佻的個子,年輕的面容,站在一處便是無可挑剔的完美組合。
噼噼啪啪的鞭炮聲響成一片,彌漫出的煙塵中帶著硝煙的紅火味道。
花炮齊放,漫天十色彩紙噴涌而出又飄灑下落。伏在新人和來賓的頭上身上,讓每個人都沾染上這喜慶的氣氛。
洛松花在笑。
李燚在笑。
每位來賓的面上也帶著不同意味的笑。
云錦繼續朝花車后面看去。
第二輛車內下來了兩男一女。
那婦人看上去五十歲上下,身邊的男人與婦人年齡相仿,稍稍落在后面的男子三十歲出頭,一雙眼溜溜的掃著周遭。
三個人的長相,行為舉止頗為相似,一眼便可以確定是長期生活在一處的家人。
他們都是中等個頭,肩背厚實,膚色微黃,祼露在外的面皮同樣繃起細小的皮屑,暗紅的嘴唇干裂出道道細小的口子。
婦人的一張長臉看上去油亮浮腫,應該是平日不注重保養肌膚,今日又涂了太多油脂,無法吸收并引起的肌膚不適,艷紅色的棉服讓她顯得有些臃腫。
婦人的丈夫和兒子穿著淺灰色西裝,在這樣低溫的天氣里凍得瑟瑟發抖,顯得有些猥瑣,給人一種別扭的,衣著即不合體又不合時宜的滑稽感覺。
三人被婚慶公司的組織人員讓到站在門口迎接賓朋的李燚三舅父三舅母面前,這應該是極少數兒女結婚前雙方長輩從未謀面的。
雙方均有些不自然。
好在李燚三舅母反應極快,上前拉住婦人叫了聲親家。
雙方家長和新人在門口按照安排,做著傳統的成婚儀式。之后合了影便被引導人員請入酒店,眾人也都隨著人流魚貫進入。
云錦跟在眾人后面往里走,早已看到她的陳辰跑到她身邊,說要領她到座位上。
云錦沒想到在李燚三舅父三舅母出現后自己依然重要,竟被安排與他們及洛松花父母同桌。
一桌人互相打了招呼,李燚的三舅父認識陳辰,也知道陳辰幾個月前在學校籃球館受傷的事兒,詢問陳辰的腿是不是已經康復了。
待得到云錦肯定的回答,放心的點了頭,之后又與云錦聊起陳辰的學習情況,夸獎陳辰資質不錯要云錦好好培養。
同時也沒有冷落洛松花的父母,客氣的與他們寒暄,問他們的生活狀況也講到伊春的自然風光。
云錦除與洛松花父母問好后便再沒了交流,對于聽之任之女兒做情婦這樣的家人,云錦做不到虛以委蛇。
大部分來賓已經就座,少部分人仍離席走動,忙著與素日因繁忙不得相見,今日遇到的友人聊上幾句。
主席臺上的司儀則通過麥克風傳聲,要還沒有入座的客人立即找座位坐下,結婚典禮馬上開始,接著又聽他說請新郎新娘的父母到主席臺上就坐。
李燚的舅父舅母站了起來,邀洛松花的父母一道上臺,云錦仍坐在原位百無聊賴的看著四周的布置擺設。
可也就在此時室內的燈光暗下去,最后只留桌上事先點燃的紅燭,婚禮進行曲也適時響起。
搖臂追光燈打到遠方的絹花拱門處,云錦看見洛松花和李燚在那處并肩而立。
洛松花一襲剪裁精妙的抹胸婚紗,將她曲線曼妙的身材完美的展現了出來。
高盤的墨發上,只帶了一個嵌滿珍珠的細發卡,頭紗上的蕾絲花邊讓洛松花那張本就顯得年輕的小臉再次減齡,而長長的大拖尾,令這件沒有過多修飾的婚紗光彩大增,看上去簡潔而不簡單。
挽著洛松花的手站在一旁的李燚英姿勃發,一身白色的禮服讓他更顯挺拔神氣,眉宇間也更為硬朗英俊。
兩人隨著司儀的介紹相攜相伴緩緩走向舞臺。
云錦注意到洛松花的眼中閃了一兩點淚光,不過她清楚洛松花是決不會讓淚流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