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狗認真的看著他，這眼神讓他有些恐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么。

半晌，瘋狗卻對他笑了一下，這笑容讓他的所有緊張立即又都被卸下了，他知道瘋狗明白自己的心意。

瘋狗從未對手下誰笑過，對你說話語調能心平氣和你就可以萬幸了。

這是瘋狗第一次對手下人笑。

瘋狗當然明白蒼狼的心意，他不在乎生死，但對這份情誼和關心倒是挺在乎。

蒼狼對他的忠誠跟別人完全不同，因為他救過蒼狼的命。

和自己一樣，蒼狼也是個孤兒，只不過兩人的人生軌跡重疊，是瘋狗在新巴的戰場上把別人都認為已經是尸體的他給拖了回來。

他們之前的關系并不好，雖然都屬于同一支雇傭軍。但作為這個雇傭軍里兩個最頂尖的隊長，他們對彼此以相互較勁不服對方的對手相處。

所以，瘋狗會救蒼狼，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更因為他們是在緊急的撤退中。

米國的特戰部隊調集了一個師精銳力量，陸空全方位使用最頂尖的裝備下決心要將他們全殲，對方的火力猛的他們根本只能抱頭鼠竄。

即使他們各個都有以一敵十的能力。

就是這樣的情況下，他在撤退時自己還給自己增加負重，背了一具“尸體”，最后兩人都能活下來，所有人都只能驚嘆天命。

要知道，那一戰后，他們兩萬多人的雇傭軍最后只剩下了19個人而已。

“怕死我當初就不會去救你。”瘋狗心里雖然有一股暖流，但說話還是冷冰冰的。

蒼狼苦笑了一下，他知道瘋狗的脾氣，也知道瘋狗這冷冰的話并沒有對自己任何的責備之意。

“想想你的前途，你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

可不是前幾年光腳不怕穿鞋的啦，你早就上岸了。

何必還要拿命相搏呢？”

他還是忍不住要勸瘋狗。

前途！

前途？

是的，瘋狗從小就不知道什么是前途，當下能挺過去就是一個奇跡，未來對他來說根本就不是個應該考慮的東西。

別人要是被叫做瘋狗，肯定要砍死這樣叫他的人，但瘋狗不會，別人當著他的面叫他都挺高興，因為他不覺得狗有什么不好。

因為一個貧賤的人還不如狗！

是的，以前的瘋狗就是一個過的還不如狗的人。

他居于農家，幼時家里很窮不說，父親的脾氣又是村上有名的“老好人“，這只是自己這么評價他，別人對他的定義就是好欺負。

他的鄰居早已經進了城，將自己的宅子租給了一個搞石灰的，村里那么多戶宅子都空著，他鄰居能把這個宅子成功租出去，恐怕也源于瘋狗的父親是“老好人”，石灰要挖大池，石灰煉制過程中，有煙霧，有刺鼻的氣味。正常人，你鄰居要是在你隔壁搞這玩意你估計會找他拼命。

但他父親對此沒有任何反對，他不敢反對，村里十幾歲發育過的小孩都敢當面辱罵他，他也只是裝作沒聽見。

瘋狗對此十分氣惱，看不上父親，但只有七歲多的他對此也毫無辦法。

這個搞石灰的可能生意越來越好，僅院內的石灰坑不夠用了，就在院外，瘋狗家的墻根居然又挖了一個石灰坑。

這讓瘋狗都忍受不住了，和他娘要上門去罵，但父親死活都拉住了他們，不愿意惹事。

就是這個坑，埋葬了瘋狗所有的未來。

他只有三歲多的妹妹一次沒有看好，跑了出去，就掉進了那個墻根的石灰坑里。

妹妹被撈上來的模樣到現在都是瘋狗的噩夢，簡直就是慘死。。。。。。。

瘋狗出離的憤怒了，這一天正好是他八歲的生日，僅僅八歲的他立即拿了比自己還高的鐵锨跑鄰居家玩命，當然沒有什么結果，兩三個大人出來暴打了他一頓。

最后結果是那個石灰坑的主人陪了他們5000塊錢。他妹妹的一條命和瘋狗的一身傷就值五千塊錢，窮人賤就賤在活著是卑賤的，死了也不值錢。

看著唯唯諾諾的接過這五千塊錢的父親，被打的在床上養傷的瘋狗痛不欲生，嚎啕大哭，是的，這么小的年紀，誰會有這么糟心的時刻。

“怎么掉進石灰坑的不是你呢，老東西。”他破口大罵父親道。

瘋狗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給了正在哭哭啼啼的娘靈感，沒過幾天，他娘也被從那個石灰坑里撈了上來。

這次，人家死活一分錢都不給了，反倒罵罵咧咧的上門，找瘋狗的父親要那一坑新下的石灰材料錢。

父親呆滯的哭了會，跑回房間拿了1500給別人。

那是瘋狗第一次想殺人，對，僅僅只有八歲的瘋狗想殺人了。

不知道算不算一件好事，瘋狗的父親也終于承受不住，自殺了。

他沒敢去跳石灰坑，大概是害怕給人家舔麻煩。畢竟老好人嗎，他選擇了用一根繩子將自己吊死在了大梁上，臨死前還狠狠的坑了自己和瘋狗一把。

農村比別處更迷信，后來這宅子繼承給了他遠房的表姑，他們一家始終也賣不出去這房子，作為繼承這房子的條件他們要負責贍養瘋狗到成年。

房子賣不出去，又不愿自己住，他們還白白多養一張嘴，瘋狗在他們家的待遇便可想而知了。

瘋狗進了城，那時候他已經十歲了，表姑一家又痛揍了他一頓，理由是他吃飯太快，這樣吃下去東西不容易消化。

他知道真相是自己在吃飯前埋著頭跟他們小聲的催要了一下學費，因為學校說再不交學費，讓他明天就別來了。

他的姑父估計長舒了一口氣，他們從來沒找過瘋狗，即使那是深冬，瘋狗在城里轉了很久都不知道應該去哪里。

他只好躲在一個屋檐下，瑟瑟發抖到太困才終于睡著了，醒來以后果然重感冒。

他身無分文，只好去找了一個廟暗自乞求，讓誰能給自己指一條活路。

剛求完，可能是誰顯靈了，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發現了他，看他如此可憐，給他叫了過來，心疼的問了半天，但瘋狗只裝作啞巴，閉口不言。

他不想再被送回去，最后那女人給了他50塊錢。

他欣喜若狂，差點就想跪下給她磕幾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