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咯……”

大到森林一般的園子里傳來了好似鳥兒歌唱的聲音，穿著素色衣袍的男人聽著聲音走過去，迎面跑來一個(gè)小小身影，男人蹲下身，張開雙手，一把將小身影抱了起來。

“小七很開心？”男人替她拂去身上的落葉，勾了勾她的臉，低聲道：“看到什么了？”

“哥哥。”這時(shí)才聽清那咯咯咯咯的不是鳥兒的叫聲，而是小姑娘喊哥哥的聲音，她的樣貌還是和以前一樣，并不是傾國傾城，只是清秀到恰好而已，她歡快地?fù)]舞著手，道：“星星。”

“看到了星河嗎？”男人低頭，就見到小姑娘重重地點(diǎn)頭，奶氣地嗯了一聲，男人拍拍她的腦袋，道：“一會兒，父親要過來看小七哦。”

聽到‘父親’兩個(gè)字，小姑娘一下抬起頭來，面上盈盈的都是喜意，“父親。”

“嗯。”男人低聲回她，“去星河邊等他好嗎？”

“好好。”小姑娘舉著手。

男人便抱著她往森林中心走去，費(fèi)了不知多大的力氣，小七的神魂終于凝聚完畢，可為小七重塑神體，將神魂放入融合后，小七就成了這樣，呆呆的傻傻的，星辰的誕生與隕落，都是這副樣子。

小七很喜歡樹，也很喜歡星河，所以他在星河旁建了這座院子，司職春神的他對此事倒是熟練得很，生命之神的宮殿平素不會有人造訪，除了一個(gè)人。

“小七。”男人在星河旁等待已久，見到穿著青綠色衣裙的小姑娘，男人張開雙手，“小七，過來。”

“父親！”小姑娘扭了扭身子，他便將她放了下來，小姑娘朝著男人跑了過去，“父親！”

男人將她抱起來，有她在懷里就覺得很是滿足了，男人看向站在不遠(yuǎn)處的他，道：“句芒，小七一直這個(gè)樣子，你還要陪著她嗎？”

生命之神一臉淡漠，怎么看都不像是會喜歡齊七的樣子，即便是一時(shí)間為句芒的情緒所迷惑，這無數(shù)的時(shí)光過去也早該磨盡了，但是出乎男人意料的是，生命之神一如既往的照顧齊七，就像是句芒一樣，事無巨細(xì)。

生命之神看了男人一眼，便轉(zhuǎn)身回去了，這是男人過來的慣例，要給他們父女一個(gè)單獨(dú)相處的空間。

生命之神離開后，男人抱著齊七坐在星河邊，替興奮地安靜下來的小姑娘理著頭發(fā)，他柔聲道：“小七今日都干了什么呢？”

齊七抓著男人垂在她眼前的頭發(fā)玩著，乖乖地回答道：“爬樹，抓星星。”

“哦，小七很乖。”男人拍拍齊七的腦袋，時(shí)間過去那么久，小七每天就是那幾樣?xùn)|西，他本來愁的要命，可聽生命之神解釋了兩句之后，便不覺得了。

生命之神說：“小七多開心啊。”

是啊，現(xiàn)在的小七一天天的多歡樂，與其想起那些不開心的事情，還不如就這樣，永遠(yuǎn)是一顆開心的小星星，是他一片漆黑世界中，最閃亮的星星。

“父親。”齊七張開手，手里躺著男人的頭發(fā)，眼睛亮晶晶地望著男人，“父親，好看嗎？”

男人失笑，見到亟待肯定的小姑娘期待的目光，點(diǎn)點(diǎn)頭道：“好看，小七編的，最好看。”

“嗯。”小姑娘重重地點(diǎn)頭，仿佛被極大地鼓勵(lì)了，她將目光放在了男人的頭頂，男人失笑著低頭，今日，怕是要頂著這一頭的辮子去見云兒他們了……

星辰之中無晝夜，但等生命之神來接人的時(shí)候，齊七已經(jīng)在男人的懷里呼呼大睡，抱著手臂睡得很是歡暢，生命之神從男人手里接過齊七，抬眼看著他。

“好好照顧小七。”男人這么說，便沿著星河離開了，生命的源頭，沒有生命之神的指引，永遠(yuǎn)都到達(dá)不了。

他帶著齊七回到用星辰之石建筑的宮殿，將齊七放在星光織成的床上，蓋上被子，他的手指在眉心間點(diǎn)了點(diǎn)，道：“小七，安眠。”

他坐在地上，趴在床邊，以保證小姑娘每日起來見到的第一眼，是他的模樣，他合上眼睛，陷入了接下來的安眠，生命之神這一覺睡得很好，久未有過的感覺，就像是很多很多時(shí)光以前，很久很久以前……

“小七？”

“神明方醒來，也會沙啞了聲音嗎？”調(diào)笑的聲音傳來，卻是熟悉的語調(diào)，他抬起頭，愣住了，他沒有見過的小姑娘長大的樣子，面上沒有紅紋的樣子，見他愣住，齊七笑了笑，“好久不見了，句芒哥哥。”

他回過神來，神情并沒有什么變化，只是道：“歡迎回來，小七。”

“嗯。”齊七點(diǎn)點(diǎn)頭，趴下來仔細(xì)觀察著他的臉，似是惡趣味一般也點(diǎn)了點(diǎn)他的眉心，“我該喚你什么好呢？是句芒哥哥，還是這凌駕于無盡世界之上，掌握著生與死的奧秘的……生命之神？”

他縱容著小姑娘在他臉上胡作非為，道：“靈。”

靈是他的名字，只能親口告知一人，而這個(gè)人，是她。

“我有什么特別，能得生命之神的垂青？”這個(gè)疑問，怕不只是齊七自己才有，在靈還是句芒的時(shí)候，她就有這個(gè)疑問了，父親也會覺得疑問吧，那么高高在上的生命之神。

靈看著她，搖搖頭，道：“不知。”

不過是，剛剛好的春神與剛剛好的梧桐木，喜愛照拂小輩的溫暖神明與依托溫暖的小姑娘，一切都是剛剛好的樣子，靈淡淡地，淡淡地笑了，春暖花開的樣子。

“不過你這個(gè)面無表情的樣子，比之句芒還要不如。”齊七哼聲，撇撇嘴，表示自己的不滿道：“我可不想日后無盡的時(shí)光里對著一個(gè)面癱，那得是多無趣啊。”

無趣嗎？他愣住了。

“說。”齊七戳戳他的臉，道：“說你喜歡我。”

生命之神動了動嘴，不知道為何，這幾個(gè)字囁喏著就是說不出來，試了許久，他看看齊七的目光，于是繼續(xù)努力，決不放棄。

看靈那樣子，齊七笑得很開心，捉住靈的手，然后兩只手捧住，笑盈盈地望著他，“算了算了，我說，我說。”

“我喜歡你。”小姑娘的滿眼都盈著笑意，看呆了靈。

在你一點(diǎn)一點(diǎn)把我破碎在世間的神魂拼回來的時(shí)候，就知道了，知道了你的喜歡，所以沒關(guān)系，就算你說不出，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喜歡我了。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