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圍成一圈的墨家弟子如同波浪般分開，一位老者帶著一名面容妖冶的年輕女子走了過來。
“他就是徐凱的義父，墨家長老徐士雄。”柳師在一旁提醒道:“身后那女人是他的親生女兒，也是徐凱的未婚妻徐雅兒。”
呂不韋微微點頭，迎上前對來人說道:“本相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徐長老。”
“呂丞相想為自己開脫罪行，還是打算趁機轉移話題？”徐士雄異常厭惡的看了他一眼，說道:“不管怎樣你都無法洗干凈自己身上的血跡，你知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因你而死，不僅是齊國，大漢同樣有很多士兵戰死沙場，導致他們妻離子散的罪魁禍首就是你——呂不韋！”
此言一出，四周頓時有人開始響應，接著人潮涌動，原本心存忌憚的保守派也一個個站出來指責呂不韋是殺人兇手，冷酷的獨裁者。
橫眉冷對千夫指，呂不韋面無表情，聲音卻異常有力，“長老只知我大漢出兵攻打齊國，卻不知齊國，乃至其他五國趁大漢內亂之際，攻我城池，殺我百姓。”
“我想問徐長老的便是別人殺了你的親人，你應不應該報仇？”
想到義子的慘死，徐士雄眸子里閃過一道殺意，口中暴怒道:“就算將仇人挫骨揚灰也不足以解老夫心頭之恨。”
“正是此理。”呂不韋仿佛沒有察覺到對方的殺機，嘴角勾起冷酷的微笑，“作為大漢丞相，他國殺我百姓一人，我便百倍千倍奉還，徐長老認為這是不是同樣的道理？”
徐士雄反駁道:“就算齊國有錯，又與齊國百姓何干？”
墨家保守派紛紛指責呂不韋殺害無辜的齊國百姓，就連進取派也用遲疑的目光看著他。
“平時為民，戰而為兵，在戰爭面前，沒有一個人可以置身事外。”呂不韋冷漠的說道:“本相從未下令擊殺手無寸鐵的齊國百姓，但如果他們非要來送死，我也絕不留情。”
“因為一旦我對他們手下留情，死的就是漢人。”
“不愧為大漢丞相，果然鐵石心腸。”徐士雄繼續說道:“從這場戰爭開始，齊國便已投降，愿意賠償大漢所有的損失，但呂丞相一意孤行，非要發動戰爭，不知道造成了多少生靈涂炭。”
“難道你被人打了，會一直忍氣吞聲？”呂不韋譏諷道。
“當然不會，但是大漢國力遠勝齊國，就算接受了投降，齊國依舊不敢輕視大漢。”徐士雄帶著指責的語氣，說道:“這場戰爭所有的殺孽都要歸咎于呂丞相你一人。”
“人性是貪婪的，如果別人搶了你一樣東西，你沒有做出任何反應或者反應不夠激烈，他下次還會來搶更多的東西，一次比一次多，直到將你所有的一切全部搶光。”呂不韋慢條斯理的說道:“如果不想被別人無情掠奪，唯一的辦法就是狠狠的報復回去，讓他體會到和你一樣的痛楚，甚至更強烈的痛楚。”
“只有這樣，他下次才會收斂，就算心里升起苗頭也會立刻退縮。”
呂不韋沒有停下來，望著周圍的墨家弟子，說道:“國家與國家之間同樣如此，如果我這次不報復回去，下次他們就會更加肆無忌憚，比起現在死去的齊國百姓，以后被六國殘殺的大漢百姓可能更多。”
“作為大漢丞相，我有責任保護百姓，若是不擇手段便可以護佑我大漢千秋萬代，又何必在乎世人對我呂不韋一個人的謾罵。”
“徐長老，你認為我殘忍，而我同樣認為你虛偽。”
“呂丞相不愧為文官之首，果然能言善辯，老夫遠遠不及。”徐士雄依舊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再次說道:“那你架空國主，獨攬朝政又作何解釋？”
“這一點徐長老隨便找個漢人一問便知。”呂不韋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大王生性闊達灑脫，對繁雜政務沒有一絲興趣，就算朝中所有大臣，包括本相在內辛苦勸說，但依舊毫無效果，最后所有的事情只能落到作為丞相的我身上，如果有選擇的話，我也希望大王能將這個重擔接回去，但是很可惜。”
“不過好在大王知人善用，對我信賴有加，再加上所有大臣的幫助，才能保證這個國家的正常運轉。”
“巧言令色！”徐士雄絲毫不加理會，但也知道今日難在眾多墨家弟子面前抹黑呂不韋，臨走時，放下了一句狠話，“呂不韋，不管你如何掩飾，總有一天，所有人都會知道你的真面目。”
“義父，要不要我去殺了他？”如果不是羅云一直拉著，護爹心切的呂小雨早就沖了出去。
“老而不死是為賊。”呂不韋看著徐士雄離開的背影，搖了搖頭。
為了安撫假戲真做的女兒，他伸出手在羅小雨頭上揉了兩下，對方則露出像貓咪一樣可愛的神情。
“呂丞相，不知我是否有幸請你上樓一敘？”一名長相妖冶的女子去而復返，正是徐士雄之女徐雅兒。
望著這位徐凱的未婚妻，呂不韋總覺得心里怪怪的，問道:“呂某與徐姑娘素昧平生，不知此番邀請有何貴干？”
“小女子一直仰慕呂丞相的才學，今日一見更是驚為天人，所以才會迫不及待的前來相邀。”徐雅兒神情曖昧，語氣中帶著挑逗和某種暗示。
呂不韋仿佛看到了一只發情的母貓，但還是克制住自己的男性沖動，說道:“徐長老似乎對我有所誤會，不知徐姑娘為何態度完全相反？”
徐雅兒故意挺了挺豐滿的胸脯，說道:“我爹一直想把我嫁給徐凱為妻，可是我并不喜歡他，所以我們父女二人的關系并不好，現在徐凱死了，我爹不知為何遷怒到丞相身上，而我則十分樂意接受這個結果。”
上樓跟上床只有一字之差，這時呂不韋忽然想到了遠在邯鄲的趙姬。
想到了她腹中的嬴政，以及苦主異人。
他仿佛看到自己在牛頭人這條道路上愈行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