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上，一家子各懷心事。

阮父阮氏為債務(wù)對阮綠心生愧疚，久久沒入睡，阮云對阮綠的舉動心生疑惑，還有心里說不出的不得勁。

全家唯有阮希阮蘊呼呼大睡，睡著了還不時砸巴下嘴。

第二天，因為昨晚阮父的那番話，阮綠還是得繼續(xù)自己去山上摘果子。

一大早起來，院子里阮父正在洗涑，“阿綠，既然沒法雇人，我們就自己去吧，洗涑完我們就去，早飯讓你姐做，我今天就不跟你娘去田里了。”

阮綠驚訝，本來打算自己起早點去的，沒想到阮父會提出這話，想了下又釋然了，應(yīng)道，“好，我現(xiàn)在去洗涑，我們抓緊時間早點去，免得遇上村里人。”

父女倆帶著三個背簍，兩個大一個小。

臨走前，阮父讓阮綠去叫阮云起來煮早飯，阮云不情不愿地起來了。

聽見阮父阮綠要出去，原本迷迷糊糊的腦袋一下就清醒了，立馬問道，“你們?nèi)ツ模俊?/p>

“去摘果子，你快做飯，等下別煮晚了。”阮父不放心叮囑道。

“做飯做飯，都把我的手做粗糙了。”阮云不滿地嘟囔。

阮云再抬起頭來，門口已經(jīng)不見阮父阮綠的蹤影了，氣得她跺腳。

阮父走在前頭，阮綠輕輕松松就跟上了。

到了小蠻山，父女倆七拐八彎才到第一棵果樹下，這附近幾棵樹上次已經(jīng)被阮綠摘得差不多了，果子是有，就是還沒長出來。

帶著阮父鉆進(jìn)去更深一點，面前兩棵樹周圍的草被阮綠鋤過了，阮綠背著自己的背簍雙手抱樹，兩腳蹬著粗糙的樹干，一蹬一蹬，爬得很快，阮父看傻了眼，之前雖然知道女兒去摘果子了，但從沒想到女兒會這么…阮父一時想不到怎么形容自己女兒的行為。

阮綠這時已經(jīng)爬到樹杈了，往下對著阮父喊，“爹，果子我來摘就好，你把那邊的那棵樹下的草鋤一下。”

阮父回過神，顧不上女兒的吩咐，“阿綠，你下來，讓爹去摘。”

若是別人看到自己女兒如此大概會罵女兒沒個女孩子樣，但阮父自然認(rèn)每這個資格，只勸道。

“爹，我年紀(jì)小，比較輕，才不會把樹枝踩斷，你摘的話很容易踩斷樹枝的。”阮綠頭頭是道地說著。

無奈女兒說得有道理，阮長福想著只好等回去讓妻子教教女兒人前不要如此。

阮父以前雖沒干過活，但這半年來已經(jīng)學(xué)得不錯了，干活利索多了，連身體也比以前好多了。

割完草回來，正好見阮綠背著半簍子果子下來，趕緊到樹下把她抱下來。

阮綠咋被父親像抱小孩子一樣抱下來，身子一僵，鼻子一酸，瞬間就有眼淚要流出來，到底還是個成熟的靈魂，阮綠憋住了哭意。

望著阮父的下巴，第一次在這個真實的世界感受到真實的溫暖。

耳邊阮父的聲音就傳了過來，“阿綠，你在上面摘，我在下邊接，這樣快點。”

把阮綠放了下來，取下她背上的背簍，把果子倒進(jìn)大背簍里，里面已經(jīng)有半簍子了。

阮綠站在樹下，雙手抱著樹干就要再次爬，就被阮父掐著胳肢窩，舉過頭頂，阮綠瞬間意會，雙手抱著樹干，腳跨過粗樹枝，人就翻身坐在樹枝上了。

“阿綠，小心點。”阮父在樹底下看著都覺得替女兒慌。

阮綠笑著應(yīng)好，回過頭，熟練的挑果子，摘果子，這次來阮綠摘的都是偏熟的果子。

摘完這回，都不到半簍子，阮綠也不失望，再接再厲再戰(zhàn)下一棵樹。

父女倆互相配合著，阮父在樹下也不閑著，問過阮綠，把簍子里的果子倒出來挑揀分類，分好果子，阮綠摘的果子也把簍子裝滿了。

找了些枝葉，柴火遮擋，阮父背著兩個大的背簍，阮綠負(fù)責(zé)小的那個，父女倆就回家了。

這次回去路上遇到李婆子，赤著腳向著阮父阮綠的方向來，避都避不開。

還沒走近，人家就已經(jīng)先喊了起來，“長福啊，這個月的錢你們還沒年呢？什么時候還啊？我孫子好久沒吃飽過了，餓得啊，臉色青白，我這個做阿婆的真是不忍心，不忍心啊，都怪我老太婆沒用，沒用啊。”

李婆子邊說邊還錘著胸口，“蹦蹦”響，最后竟還賴到地上。

幾個路過的村里人雖然直直走，打量三人的余光卻很強烈。

“嬸子，我們這幾天就還，一定盡快還你們，你快起來，地上涼。”阮長福放下背簍就上前要拉她起來。

“起什么來啊？凍死我老太婆算了，孫子都餓瘦了，要我老太婆都沒用了，長福啊，你快還錢，不然我就不起來了。”李婆子耍賴道。

“爹，你就別管她了，讓她坐地上著涼好了，接著要是一個不好，就病死了，然后你兒媳婦就會虐待你孫子，趕你孫子出去，你孫子沒得吃，沒得住，就得出去流浪，人一過得艱難，哪還會想起不在了的人，甚至連燒香都忘了，最后連他阿婆都忘記了。”

說完阮綠還“嘖嘖”兩聲，李婆子一個咯噔，瞪大眼睛望著阮綠，

也不掛心阮綠咒她的話，尖叫一聲，“真的？”

阮綠好像很不忍心地點點頭，就差說出句節(jié)哀了。

一旁的阮長福神色不清地望著阮綠。

李婆子趕緊爬起來，拍拍褲子，“我可憐乖孫已經(jīng)沒娘了，可不能讓他再沒奶了。”

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李婆子竟也不糾纏了，“長福，你快點去找錢來還，我先回家看我那個后媳婦是不是在虐待我乖孫。”

等李婆子走了，阮長福才一臉鄭重地望著阮綠，“阿綠，你怎么可以挑破人家婆媳之間的感情呢？”

阮綠驚訝地抬起頭，“爹，你在村里也應(yīng)該聽見不少他們家的事吧，李婆子和她兒媳婦的關(guān)系本來就不好。”

“再是不好，你也不能這樣做啊，這不是讓人家的關(guān)系雪上加霜嗎？”阮長福不贊同。

“你且等著，她兒媳婦一定會很感激我的。”阮綠露出神秘的微笑。

“怎么可能？”阮長福震驚加不信。

“好了爹，我們回去要晚了，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