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找到景琰的時候,他正獨自站在城墻上。淡淡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風撩起他的衣襟,他挺拔的背影冷然中帶著幾分孤獨。
“王爺。”薄荷走過去,將一件外袍披在他的身上。
景琰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他轉過頭,看向薄荷的眼里有了一抹詫異:“你怎么來了?”
“我想等王爺一起吃……用膳。”薄荷如實回答。她在慢慢的適應這里的用詞。在事情沒弄清楚之前,她總不能露出太多的破綻。
景琰的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抹笑:“餓了吧?不是叫你別管本王嗎?”
“怎么能真的不管你!再說,你也知道,我不喜歡一個人用膳的。”薄荷嘟著嘴,模樣有些委屈。
“那本王陪你。下去吧,這里風大!”景琰回頭望了一眼城內。
整個城籠罩在夜色下,林立的房屋在月色下若隱若現。偌大一個城,竟然沒有一絲燈光。只有狗吠聲不時響起,將平靜的夜色撕開一個又一個口子。
“王爺,難道你認為這也是天譴?”薄荷試探性的問。
“御醫來看過了!說這不是病!”提及此,景琰的語氣有些陰沉,連夜色也變得壓抑了不少。
“可是,人和狗可生不出孩子來。”薄荷說完,臉不自覺的紅了,幸好有夜色遮掩。
她怎么能當著一個陌生男子的面說出如此不羞不臊的話來?這可是古代!她的言辭應該算是出格了!
“不提也罷!”景琰拉著薄荷下了城樓。看來,他是不想她攪和這事。
薄荷也沒再開口問。她腦中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可是她沒有抓住。
不想也罷!她一個現代人,還是別多管閑事、自尋煩惱了!她自己都算個什么事?
夏小姐?呵呵……把她的姓都改了,她可不認為是什么好事輪到她頭上。
用完膳,景琰就被人請去議事了。薄荷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聽著不時傳來的狗吠聲,心緒不寧。
…………
天剛亮,城門口就聚集了很多人。大多是拖兒帶女的,哀求守城的官兵放他們的孩子出去。據說,今天早上,又有幾十家門口掛了辦白喜事的白綾。
城內的氣氛更加的壓抑惶恐。對天譴的無能為力,讓他們絕望!
也有些人為了破除這個城市的詛咒,曾幾次要將所謂的圣子圣母拉去祭祀,以祈求上天的原諒。無奈被犬城的縣尹三番五次阻止。
縣尹叫張忠實,三年前的那一場洪水,他家的忠犬救了他的老母和年幼的兒子,所以他是犬類最忠實的守護者。為了圣子圣母,他甚至自愿放棄官職,帶著一眾忠心的部下和朝廷作對。
朝廷封了城,重新派了一個朝廷要員前來鎮守犬城。城內,依舊是張忠實帶著一眾官兵在掌管,有了大多數百姓的支持,他在城內可謂一手遮天。
張忠實將一眾反動者下了獄,幾次三番下來,引起眾多民怨。可惜敢怒不敢言!
只是近來瘋病急發,每天有上百人發病喪命。原本的支持者也開始動搖了。
有越來越多的人想要出城!而這,意味著對犬城的背叛。張忠實帶著一眾官兵前來阻止,譴責眾人的忘恩負義。
城墻下的爭議似乎絲毫沒有影響守城官兵的心情,他們依舊面無表情的站得筆直。他們是朝廷調來的外地官兵,上過現場殺過敵,對于死亡,他們的內心已經足夠強大。
薄荷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感覺身體有著由內而外的寒意。
“張大人,我家孩子前晚上著了涼,現在還發著熱呢!求您讓我出城找個大夫吧!”一個婦人跪地請求道,她的手中抱著個三四歲歲左右的孩子,用黑布包得嚴嚴實實的。
張忠實家的兒子半年前發病,全城沒有一個大夫能治好。他一怒之下殺了不少的大夫,并下令所有的大夫不能出診!
天譴,是不可違逆的!
張大人走向前,掀起了黑布。原本閉著眼睛的孩子突然極度不安起來。
圍觀的人群紛紛投來同情的目光!這是天譴的前兆。這個孩子是被上天選中的祭品。
“這是上天選來給我們犬城人抵罪的!拉去祭天!”張大人一發話,立刻有人向前來搶婦人懷里的孩子。
“將孩子還給我!他只是得了風寒!你們這些惡魔!就是天譴也輪不到我的孩子,我們趙家一世清清白白做人!不該我們……”婦人撕心裂肺的喊叫道,眼看著孩子被帶走,她兩眼一翻倒了下去。
薄荷的心像被千斤大石壓住,連呼吸都變得異常急促。
忽然,她抓住了腦中再次閃過的那抹亮光。
“我聽說你們有個官兵也發了病,你當時在場嗎?”薄荷拉住就近的一位官兵問道。
“卑職當時并未在場,只是聽聞,剛開始還以為是著了風寒,后來就瘋了,見人就咬。林大人下令不準人靠近。沒想到第二天就死了。”守城的官兵恭敬的回答。
薄荷的眼里閃過一抹亮光。
“飛羽,帶林大人過來一趟。我有急事找他!”薄荷轉過頭對著身后的飛羽吩咐道。
“諾!”飛羽轉身又吩咐了旁人。沒多久林大人就形色匆匆的趕來了。
細細詢問了林大人關于發病的過程,薄荷這才吃了顆定心丸。但心里愈加的沉重。
這可是亂犬病呀!一旦發病,死亡率百分之百!連科技發達的二十一世紀都治不好的病!
唯一讓人欣慰的是,這不是天譴,也不是傳染病!沒感染的人群,還是有救的!
這座城,還有救!
“馬上帶我去見王爺!我有要事相商。”薄荷的表情從未有過的嚴肅。
一種拯救這座城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這,王爺正在和朝廷要員在密室議事。要不,容下官先去請示?”林明有些為難,擅闖密室可是死罪。
“飛羽,你去找王爺,就說,我要和他談的就是公事!這座城,還有救!”薄荷指著身后的城,她的眼里,悲傷中又閃現著希望的光芒。
“夏小姐,請隨屬下來。”飛羽當即就做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