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景琰交接了犬城的事宜,帶著薄荷回了郢城。
坐在宴賓樓里,薄荷看向景琰的眼里有了些許畏懼。
因為早上她醒來后,打開門看到的第一幕就是景琰拿了一把刀刺進一個男人的胸膛。血花四濺,觸目驚心!
一個上午相處下來,眼前的這個男人倒是對她極盡溫柔的。加上他這張好看的臉,讓她對他的印象稍有改觀。
是的!薄荷醒來后失憶了!甚至忘了自己的名字!這真是讓人極其惱怒的一件事。更郁悶的是,這個男人對于她的身份閃爍其辭的,讓她更加苦惱。
兩人在等待上菜的過程中,氣氛有些微妙。
“喲!原來是文安王呀!”一個酸溜溜的聲音自門口響起,比起其他人對于景琰的態度,多了幾分調侃,少了幾分拘束和恭敬。
薄荷回過頭,只見來人著一襲白色錦袍,身形挺拔,一張秀氣的娃娃臉此時正掛著吊兒郎當的笑容,雙手自然的交叉在胸前,慵懶的斜靠在門口,好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只見他臉上正掛著一絲清清淺淺的笑。明明只是嘴角微揚,卻讓人如沐春風,如置身萬花綻放的花海中,心曠神怡。
來人正是上官家二公子一一上官瑾!
上官家乃郢城僅次于屈、昭、景三家的大家族,家中主要經商,控制著楚國很大一部分的經濟命脈,近幾年家族中陸續有人在朝中為官,勢力更是不容小覷!
因著家里不差錢,揮金如土的上官瑾,就成了眾人眼里的紈绔子弟。
上官瑾看到薄荷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愣神,眼里有異常的光芒閃過。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仙女姐姐?”上官瑾看似閑庭信步,卻一瞬就到薄荷面前。
“你說呢?這位弟弟。”薄荷墊起腳尖摸向上官瑾的頭發,就像真的在安撫自家的小弟。嘴角卻露出一抹玩味的笑。長個娃娃臉,還學人家不正經,看我怎么收拾你!
“……”上官瑾一臉黑線,這是他的軟肋!卻從未有人敢在他面前揭他傷疤,長張娃娃臉能怪他咯?卻無法反駁薄荷的話,誰叫自己嘴賤叫人家姐姐呢?
各色菜肴陸續擺上了桌。
上官瑾也不客氣,在旁邊自行坐下了:“你搶了本公子的美食,本公子就不計較了,勉為其難的和你們一起享用吧!掌柜的,添套碗筷。”
對于上官瑾不請自來還給自己找臺階下的本事,薄荷可謂是佩服之至。她忍不住噗呲笑出了聲。
景琰見到薄荷的笑,咽下了到嘴邊的拒絕。
看到王爺默認,宴賓樓的掌柜也就趕緊添了碗筷。
吃飯的氣氛有些尷尬,薄荷就提出了玩行酒令,這可是上官瑾的強項,于是欣然答應。
正在此時,飛羽進來在景琰耳邊言語幾句,景琰臉色微變,有明顯的不悅,卻還是打了聲招呼出去了。
行酒令不能沒酒,兩人又叫掌柜的拿來了酒。
玩得正起勁,上官瑾被進來的一個伙計叫走了,上官瑾朝著歉意的笑笑,罵罵咧咧的出去了。
正在這時,一個婢女打扮的人端著一碗紅色的果子進來了:“這是王爺特別吩咐為小姐準備的養顏果,夏小姐嘗嘗看,冰涼爽口,甚是美味。”
果子被一層晶瑩剔透的白膜包裹,里面卻是一團似火的紅,煞是好看。
薄荷不疑有它,拿起一顆就往嘴里塞。
入口冰涼,沁人心脾。就像吃了一口冰棍,入口一直涼到胃里。
薄荷正拿起第二顆往嘴里塞,突然手上的果子被人打掉了。
“這果子,誰叫你拿來的?”景琰掐住婢女的脖子問道。
“王爺……饒命!這個是,廚房的阿蓮交給,交給奴婢的!”婢女的臉漲得通紅,嚇得直哆嗦。
“帶下去,審!”景琰將奴婢推給進來的飛羽道。
婢女還想求情,被飛羽捂著嘴巴帶下去了。
幾秒鐘的時間,薄荷早已凍得瑟瑟發抖!她拿起桌上的酒壺就往嘴里灌。
這個年代的酒不夠烈,卻也能驅散一些身體的寒意。
“怎么能亂吃別人拿來的東西?現在感覺如何?”景琰嘴上說著責備的話,眼里卻滿是擔憂。
“冷!”薄荷冷得直打哆嗦。
景琰的臉色并不好看,他脫下外袍為她披上。
“冰火果?”上官瑾正好進來了,看到桌上的東西,一臉驚訝的開口。
“我帶你去看大夫!”景琰抱起薄荷就往外走,不遷怒上官瑾,已是他最大的仁慈。
“等等!我也是大夫!給我看看吧!”上官瑾臉上有片刻的猶豫,最終還是擋去了去路。
看來他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了,說來說去,他也有責任。
“你?”景琰不屑的看向他,眼里滿是質疑。
“鬼醫之徒,不敢有假!”上官瑾的臉上難得的嚴肅。
傳聞鬼醫木子青一生只收了兩個弟子,二弟子風言頗得真傳已有不小的名氣,大弟子卻從未公開過身份,原來是他!
景琰的眼神微瞇,諒他也不敢有假!
上官瑾探上薄荷的脈,只是片刻,他就松了手。
“她果然是中了冰火果的毒,這是來自西域的一種果子,寒性極強,沒有高深內功修為的人,怕是抵不住這份寒意,輕者身體凍傷,留下頑疾,重者血液凝結經脈凍傷,必死無疑!好在她所食不多!”
“可有解藥?”
“我身上的藥只能暫時克制寒性。”說著,他從袖兜里掏出一瓶藥,倒出一顆遞了過去。
景琰喂薄荷吃下,薄荷身上不抖了。卻忽然暈了過去。
景琰剮了一眼上官瑾,滿眼的質問。
“她腦袋里有瘀血,寒毒加重了她的病情,她才會暈過去。只要控制寒毒的發作,再配以活血化瘀的藥,不日就會醒來!”上官瑾不想被他的眼刀子給凌遲了,趕緊解釋道。
……
有溫潤的觸感自嘴上傳來,帶著男人特有的氣息。薄荷忽的睜開眼睛,眼前是一張放大的男人的臉。
這個男人給她吃了一顆藥,她就莫名其妙的暈倒了。接著,他趁她昏迷非禮她?
薄荷猛然推開眼前之人,拼了命的往門口跑去!
靠!看著長得人模人樣的,沒想到是個偽君子!色狼!
上官瑾剛走到門口,一條人影就和他撞了個滿懷,仔細一看,趕緊將搖搖欲墜的薄荷扶穩。
“怎么了?”上官瑾關切的問。
“放開她!”景琰臉色鐵青,兩眼噴火。
薄荷聞聲卻躲入上官瑾的背后,像一只受驚的貓。
相較之下,她還是感覺上官瑾更有安全感,至少這張娃娃臉此時給他加了不少分。一個弟弟一樣的人,應該不會像那個王爺一樣是個偽君子。
“過來!”景琰命令到!他雙眼通紅,像只發怒的豹子。
薄荷不禁一抖,緊緊的拉住上官瑾的衣袖。這個暴躁的男人,變臉比翻書還快!薄荷唯一的念頭是,落到他手里就死定了!
景琰見狀,全身戾氣暴漲,身形一閃,就朝著薄荷撲去。
上官瑾轉身將薄荷一攬,一躍而起,待到立定,離原地已有幾尺有余!
四目相對,氣勢各不相讓!
“你最好不要插手!”景琰語氣里滿是警告。
“莫非王爺要用身份壓我?”上官瑾譏俏一笑,沒接受他的威脅。
薄荷見上官瑾云淡風輕、毫不畏懼的模樣,心里暗暗為他豎起大拇指!
“你可愿跟他回去?”上官瑾看向薄荷,一臉認真。
薄荷望向景琰,他眼神憤怒而冷洌,周身冰冷像地獄出來的魔鬼。
薄荷搖了搖頭,移開視線。她,不喜歡冰冷暴虐的男人,似乎隨時可以了結她的小命。他不僅善變,還是個會占她便宜的偽君子,讓她心生懼意。
“你可愿隨我而去?”上官瑾道,眼里有一絲別樣的亮光一閃而過。
薄荷點點頭,這似乎是目前最好也是唯一的選擇。
景琰的眼中滿是受傷和不敢置信!她竟然寧愿和一個剛認識的人走也不愿意留下!他對她的好,她看不見也感受不到嗎?
“將她交給我,只有我能治好她。”上官瑾面上難得的嚴肅。
“不可能!沒有你,我一樣治好她!”景琰近乎咆哮。
上官瑾哼的一聲,攬著薄荷平地躍起,飛速像門口掠去…道理講不通,那就明搶又如何?
景琰緊隨其后,一掌揮出!他自信沒有人可以受住他暴虐的一擊。
上官瑾身形一頓,護住懷里的人兒跌落在地,嘴角溢出絲絲鮮紅的血來。他反手一扔,一個物體炸裂在地,揚起一片濃煙,白色粉末四濺……
景琰閃身一躲,待濃煙散去,原地哪還有人影。
“啊!”景琰忍不住咆哮出聲。
“追!”景琰話未落音,幾條人影飛竄而出,向四面八方追去。
景琰搖了搖身形,竟有些站立不住,幾個時辰的內力輸出本來讓他內力受損,剛又強行運功一擊,加上情緒波動劇烈,讓他身心俱損。
回想薄荷回望他的眼神,充滿畏懼,失望與絕然!他的心像被人狠狠劃了一刀。痛的不能呼吸。
他就這樣又失去了她,親手摧毀了她好不容易對他建立的信賴。
他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