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小小的古樸閣樓內，有如滾滾天雷的悶響聲驟然出現，緊接著便是一道怒不可遏的低吼。
“居然以萬人血祭，當真是披著人皮的畜牲，簡直豬狗不如！”死死地握住手中的茶杯，林峰臉色一片鐵青。
略帶些許詫異地瞥了對方一眼，顧方影這才緊接著開口：“雖然著實駭人聽聞，但群星之亂已經過了這么久，不比我這種只是掛名領餉的客卿長者，林兄身為洛瑪祖星內域長者會的高層之一，想必總還是知道其中不少隱秘的吧？”
“顧兄勿怪，在下并非惺惺作態，實乃往日潛心修煉，若不是這些年來長者會中斷層嚴重，以我的性子是萬萬不會做這受人鳥氣的狗屁長者的。”沒奈何地一聲長嘆，林峰雙眼微閉良久，才又緩緩道，“平日里處理那些堆積成山的狗屁慣例公事，明明早就該改一改那些老掉牙的過時規矩了，偏偏有人整日念叨著，搞得事情一團糟。”
“有些事還能推脫給下面的人，但更多的就當真沒什么其他的辦法可想了。從那時起就懶得再翻其他的東西了，都是能省則省，不然我早就被這長者的名頭給逼瘋了。”林峰的語氣沉重，其間還夾雜著幾分壓抑，一點也不如他往日的作風。
“難怪如此，我算是明白幾分原因了。”十指互扣，一身月白長衣的顧方影感慨莫名，“林兄這是被瑣事縛住了手腳，心意不暢，念頭不達啊。”
“顧長者懂我就好，別把我當做那些演技精湛的其他長者就好，像韓水清那個令人作嘔的老不修，明面上光風霽月，暗地里真不知道是個............”不自覺地皺了皺眉，林峰突然止住了這個話題，“算了，不說那些掃興的事，再說下去我怕忍不住就要破口大罵了。”
輕掩住嘴角的笑意，顧方影打趣道：“林兄難不成還怕那家伙？他雖然年長于你近二十載，積累頗多，但其人銳氣已失，心不靜，意不誠。要知道，念頭不通達的人是不可能發揮出自己本身那大半道之奧義雛形威能的。”
“呸！我會怕他？”眼珠子倏地一下轟然瞪圓，一身黑衣的林峰旋即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我只是從不在人背后說壞話，哪怕那家伙在我眼里早就活該千刀萬剮。”
“喲，想不到林兄還有這般心胸，當真是沒料到。”顧方影聞言明顯有些怔然，這與他印象中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長者忽風實在有些天差地別。
誒，怎么能這么想呢，林兄這人其實還是蠻不錯的，就是有點跳脫..........
這般想著想著，心中的膈應之感似乎還真的減弱了不少，反正顧方影本人是老神在在，不動聲色的。
然而就在這時，林峰卻是嗤的一聲冷笑道：
“心胸寬廣？不存在，不存在的。我一般當人面抄起刀就直接砍，要不是那年方宿老攔下了我，你看我不把韓水清揍得滿頭大包！”
仿佛仍舊有些意猶未盡，還不等顧方影做出反應，林峰緊接著又開口：“我這人就是實誠，咱但凡能動手的，就絕不瞎BB。古籍上說的不是好嘛，什么君子坦蕩蕩，小人藏雞雞........”
噗嗤！
忽風長者，你可真敢什么都往外四處念啊！
君子坦蕩蕩，小人這..........
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臉上莫名泛起紅暈的顧方影差點沒個好歹給直接破了功，但莫名地，他眼下真的是一點也不想出聲糾正這個錯誤。
哎，為什么我突然很期待他在大庭廣眾之下一本正經地念出最后那三個字？
如此這般地想著想著，仿佛預見到了將來某天群會的場景，顧長者臉上的紅暈那是愈發明顯了。
嗯，就這樣吧，感覺挺好玩的，這家伙可真有趣。
顧方影心中儼然已是打定了主意。
“不過說又說回來，韓水清那個家伙我記得很久以前可不是這樣啊。”林峰半瞇著眼睛，神色里滿是悠遠的回憶，“雨海韓水清，刀絕魏天，劍師谷留方，以及那個人，當初可是被譽為祖星四秀的一代俊杰啊。到現在都還記得自己曾經瘋狂地追趕著他們，結果現在................”
“怎么樣了，聽上去好像很有故事的樣子，你繼續。”擺了擺手，顧方影的臉上此刻無疑寫滿了好奇。
“刀絕橫死泰西，和他同行的八位長者只剩下韓水清大難不死。四秀之輔，劍師谷留方一人一劍屠盡敵手，然而愛人卻魂斷洛瑪祖星的星層之外，咫尺之間便是陰陽兩隔，只留下一個體弱多病的幼女，說起來真是讓人好不唏噓。”
“至于那個人，你知道的，有關他的事從來都是個禁忌，到現在都有人提議剝奪他的長者身份。”補充上了最后一點，林峰明顯是不想再繼續說下去了。
“嘖嘖嘖，感覺這四秀都有什么不得了的故事啊。”顧方影卻絲毫不受對方的影響，一字一句地緩緩道，“那個人如何我不清楚，不過谷留方這人倒我見過。”
“噢，他這些年早就深居簡出了，你應該是很久之前見到過的吧。”下意識地蹭了蹭胡子拉擦的下巴，林峰突然之間又來了興致。
“我記得他當時在茫茫星空中獨自攜著一壺酒，鼓蕩到極點的魂力盡數外放，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驚人劍意。”語氣頓了頓，顧長者接著講述道，“因為劍意的緣故，我那時以為碰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新晉宗師，結果后來才發現他不是。”
“你想不想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
“他只剩下一顆劍心了，那顆自己的人心早就崩解。劍道劍道，是拔劍作舞，一擊裂天之道。劍心既成，人御劍可立地破門，劍驅人則不過茫然死物。”
輕輕皺了皺眉，林峰卻是不得不接受這個說法：“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你說得沒錯，劍師他其實早就死在群星之亂里了，余下的不過是勉強存世的一個父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