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宋清萍瞪了丫鬟一眼,但臉上也有些驕傲的神色,“三堂嫂莫聽她胡說,只略微學過兩年,勉強能見人罷了。”
寧熹理解小姑娘喜歡聽別人夸贊又要表示謙虛的心態,微笑道:“我瞧著清萍妹妹就是個才女,綰兒同清萍妹妹多來往,多學學才是!”
宋綰笑嘻嘻地吐了吐舌頭,并沒有生氣,她是個坐不住的,琴棋書畫也好,女紅詩詞也罷,她也就是勉強能上臺面的水平,對于寧熹夸一夸遠道來的堂姐并沒有什么不高興,只道:“我也愛畫呀,可惜僅僅是欣賞,可沒本事自己作畫呢!日后清萍姐姐可要教教我,免得娘總是說我。”
說話間青枝捧了畫過來,寧熹便領著宋綰兩個轉移到光線好的窗下,將畫軸打開。寧熹前世學了十年的素描,雖然談不上熱愛,但還是喜歡的,所以陪嫁當中她最喜歡的就是好幾幅畫,包括眼前這一幅《春山華錦》。春山華錦是朱雅先生早期的畫作,畫技已成但畫風上比起晚期的畫作來說更加鮮艷明媚,在這個更看重意境的時代沒有那么受人追捧,卻更合寧熹眼緣些。
宋清萍細細的將畫作點評了一回,雖然頗有見地,但也十分隨大流的覺得這幅畫意境不夠深遠。寧熹輕輕笑著,并沒有辯駁的意思,叫人將畫收起來,道:“快到晚膳的時候了,清萍妹妹是同我們一道過去,還是同五堂嬸一道?”
宋清萍往外看了一眼,果然太陽已經西斜,不由驚嘆道:“已經是這個時候了!今日打擾三堂嫂了,我還得回去更衣才行。”
寧熹點點頭,將宋綰和宋清萍送到門前,才往回走。
青枝捧著畫回去放好,琉璃和珊瑚正收拾先前用過的桌幾,珊瑚話多些,低聲嘀咕道:“堂姑娘身邊的小梅姐姐可真不像個丫鬟,掐尖出風頭比堂姑娘還厲害呢!”
寧熹在后面聽到了,跟在寧熹身邊的紅杏清咳了一聲,珊瑚連忙住了口,小丫鬟之間互相點評不算什么,可小梅是客人身邊的就有些不妥了,何況還提到了客居的堂姑娘。寧熹見珊瑚知道輕重,便也沒有再多提,不過珊瑚一說,寧熹稍微回想了一下,那個叫小梅的丫鬟確實比做主子的宋清萍還有些派頭,甚至不動聲色的引導宋清萍說話做事,真是很有意思呢!
宋五爺一家在國公府安頓下來,寧熹也得了空,抽了個時間去國公府的果園子看看。
要說種果樹,大戶人家都有田莊,會專門找人打理,那才是產出果子的地方,而府邸當中的果園,其主要功能在于弄那么個景致,至于果子什么的就沒那么高要求了。國公府的果園子也不算大,差不多兩個花園那么大的地方,里頭各種果樹都種了些,包括其實不怎么適合京都這邊種植的櫻桃什么的,雖然結些果子,但味道實在不怎么樣。基于這些條件,管理果園也不在于怎樣讓果園產出更多果子,或者賣掉這些果子,而是管理這打理園子的人,別讓園子荒蕪了去。
寧熹已經見過了果園子的管事,今日來就是大致看一眼,別讓這么大個園子留下死角什么的,想著反正沒什么事,寧熹索性帶了紅杏和琉璃兩個,繞著果園子轉了一圈。寧熹打小習武,走上一圈雖然有點累,但相比累得直喘氣的兩個丫鬟,她也就是冒了幾滴汗。
紅杏和琉璃雖然是丫鬟,可也沒做過什么重活,寧熹見兩人實在累得厲害了,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示意兩人歇一歇。雖然這一處偏僻,但做丫鬟的比旁人更謹慎些,寧熹說叫她們坐下歇一歇,兩人也不敢坐,只站著喘氣,寧熹見狀也只得罷了,安靜下來,卻隱約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兩個丫鬟喘勻了氣,也聽到了細碎的說話聲,若非光天化日之下,兩人都要懷疑見鬼了。正待說話,一名婦人打扮的丫鬟從角落里摸出來,三人這才發現,那挨著院墻的那一顆大樹,居然跟院墻圍出來一個不大的角落,至于人在里面做什么,光看那衣衫不整的模樣和還沒干的汗水就能猜出個一二來,而這個人,寧熹扯扯嘴角,似乎,是二叔的通房丫鬟吧。
對上寧熹,那丫鬟原本紅潤的臉瞬間就慘白了,連忙跪下道:“三奶奶饒命!”
寧熹記不起來這人的名字,通房丫頭連妾都不算,何況還是叔父的通房,寧熹也就是見過兩回知道是宋勇的通房丫鬟罷了。寧熹不認得對方,對方卻是認得寧熹的,畢竟寧熹是正經世子夫人,寧熹記不住一個丫鬟,丫鬟怎么可能認不出寧熹,這認出寧熹來,那丫鬟便知道她今日完了。
寧熹看了她一眼,也沒說話,向琉璃道:“去前面找兩人來,把她還有里面的人一塊兒送到二嬸那里去。”
琉璃連忙點頭,跑去前面找人,寧熹也不等對方纏上來求情,也不好奇里面的是什么人,起身便快步往前走,既然讓人認出來了,也不怕這人跑了,至于要怎么處置那也是二房的事。只是,寧熹眉頭深深皺起,果園不同于花園,雖然是供人游玩的地方,但平時往來游玩的也不多,管理有些松懈也在她意料當中,可如今看來,還不止是松懈。
若是從前也就罷了,如今既然由她管著這果園,若是再出這種事,雖然是別人的丑事,可管園子的她臉上也不好看,還是趁早好好整頓一番比較好。這樣想著,寧熹便開始思索怎么整頓這園子,走到慧園門前才堪堪有了點想法。
一進門珊瑚便迎了上來,一面遞了帕子給寧熹擦臉,一面道:“堂姑娘來了,世子爺也在,正在院子里作畫呢!”
寧熹微微挑眉,宋縝還有耐性陪宋清萍作畫?正疑惑間,已經走到院子里,只見桌上擺著畫筆和畫紙,小梅跪在地上,宋清萍戰戰兢兢地站在旁邊,想說話又不敢開口的模樣。寧熹走近,只聽宋縝壓著火氣,道:“你什么身份,敢跟本世子說禮數不禮數,規矩不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