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幾個新生跟著一個叫吳峰的大二學長去我們分到的宿舍,普宿在學校的南邊,我們學院和公寓在北邊,三哥和吳峰住的就是公寓,我抽到的是12號普宿511。
一路上有家長不停的向他詢問宿舍的情況,看得出他壓力山大,只和我們說一些大概情況,其他的就是:
“我不住普宿,平時不怎么過來,不熟悉?!?/p>
剛帶到宿舍樓下,就落荒而逃。似乎是為了證實他確實不熟悉普宿這邊的情況。在樓管那里排了很久終于等到我們時。
“你們走錯了,這是10號普宿,12號是旁邊那棟,出門左拐30米?!惫芾韱T如是說。
再轉到12號普宿,交了派宿單,填寫資料,拿了鑰匙。有些人順便領了被褥。錄取通知書上說,被褥要在學校統一發放不允許自帶,如果有特殊情況,要走復雜的程序審核。我還不想領被子,先到宿舍把我的床鋪和柜子收拾好再說。
我這次特地多敲了幾下門,確定沒有人才開門。打開宿舍門的那一瞬間,我驚呆了,我想象過,應該宿舍會很臟,應該還是空著的。但是絕對想不到連一個空床鋪都沒有。宿舍應該已經是住滿了人,床鋪都有上被褥,地上到處是雜亂無章的鞋和垃圾,桌子放著一臺飲水機一臺筆記本電腦,還有兩堆書,和一些水杯,桌子下是凳子和熱水壺,塑料盆什么的。
真的很難想象在4×9米,只有36平方米的那么一塊地住8個人是有多擠。陽臺?沒有,獨立衛生間?做夢呢;寫字臺,電腦桌,那是公寓才有的!普宿是上下鋪都住人,兩架床自己立一個柜子,宿舍已經滿了,中間只有不到兩米寬了。
那張2.5米長,0.8米寬的桌子又占了剩下一半的地方,真的是狗窩??!初中高中宿舍都沒有這么差。我此刻知道了我是那種運氣逆天,能幸運分到和學長一個宿舍的人。但是宿舍這么亂,唯一沒有被褥的床鋪已經堆滿了雜物。行李箱,舊衣服,運動滾輪,彈簧拉力器。還有一個巖羊頭骨,這是什么鬼。
左邊上鋪墻上還貼著一張應該是清真寺圖片的大壁紙,下鋪床上還有一個手機和充電寶,右邊上鋪的床頭掛著一面旗幟:金黃色太陽下翱翔著一只雄鷹。有點熟悉,我好像見過,是什么國家的來著?
想起來了,這是哈薩克斯坦的國旗。旁邊的柜子上還有一面小國旗,右邊里面那上鋪床頭也掛著一個綠色圓帽,不用想我都知道這是回民或者穆斯林戴的。剩下的床鋪總算看不出來有什么民族特色的東西。
但,就這樣的宿舍我敢進去嗎,沒有空床鋪不說,還不知道什么東西能不能碰,萬一他們丟東西了我就說不清楚了,今天早上的那種情況我還心有余悸。于是只敢在門外看著,堅決不進去。
到底怎么辦,回去找學生會的處理,還是再等一會到中午,看看有沒有人回來??紤]半天還是覺得在宿舍門口等著,畢竟已經十一點了。走廊上人來人往,我就像一個傻子一樣在這站著,甚至有熱心的家長問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只能和他們慢慢解釋,除了表示同情,再就是讓我去找學院。
都到中午12點了,都沒人回來,我想萬一今天他們出去了,我豈不是得等一天?要是晚上再不回來,我豈不是沒地方睡覺了啊。必須找人了解情況,于是我厚著臉走進了隔壁一直開著門,幾個人在里面的宿舍。敲了敲門,
“學長我可以進來嗎?”
“你是新生啊,我記得我們宿舍沒有分新生啊,我們宿舍人滿了?!?/p>
明明只住了7個人,有一鋪床讓你們放雜物了。
“不是,學長我是隔壁宿舍的,我開門看見里面沒人,也沒有空床鋪,手機電腦什么的都在呢,我貿然進去不太好。背著這么重的包,站在走廊里等也不是辦法是不是,我想把包在學長宿舍放一會兒?!?/p>
“可以,沒事,大家都是一個學院的?!?/p>
“謝謝學長了,遇到這種情況我一個人真的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你一個人,你的家長呢?!?/p>
“我是一個人來學校的,沒讓父母跟著來,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學弟哪的人啊,一個人上學。口音不像本地人啊”
“貴州的”
“哦!瘦猴還是你老鄉唉,你來關照一下。”
那個身材偏瘦的學長熱情起來,搬凳子給我坐,一直和我說話是學長叫王志恒,好像是室長,另外兩個學長在打游戲,沒理我。
“學弟你哪的?我黔東南的?!?/p>
“我黔南的,學長你們大幾了?!?/p>
“大三了,老了老了”
“學長那個511是什么個情況,能不能和我說到說到,你們畢竟住在隔壁?!?/p>
“不怎么熟,他們是科學系,我們是技術系,而且他們大四了,這些老王知道的多,讓他和你說。”
“你一個人來的學校,難怪會分到這個宿舍,要是有家長陪著,家長肯定鬧啊,你現在重新去找學院,重新分,別在這個宿舍?!?/p>
“這是抽簽抽的,重新選不太可能吧,我在學生會不認識人啊,不然也不會到這。”
“學生會有不少貴州的,你去找老鄉嘛,要不你就去學院鬧,學校就怕這個,我記得我們有個同學當時就是這種情況,后來父母去說了,說什么也不住,最后調公寓去了。這個東西住四年呢,要注意點?!?/p>
去找學院,這是什么餿主意,當然老王學長的出發點還是好的。
“我記得511里面好像有兩個XJ籍的學生。還有一個XZ的好像,有一個是大三的,我記得是生物工程班的。好像都是回民或者穆斯林,原來也住了一個南方的同學,很開朗,我們都認識,后來搬出來了,去了506。應該是受不了。
在那個宿舍不能抽煙,不能喝酒,不能帶外賣,或者吃的到宿舍,更別說那些不清真的食品了。在宿舍里面說話都放不開,我們平時都沒怎么聽到他們的聲音,之前我們宿舍放音樂還被說了(這不正常嗎)。
我想起來了,那個XJ籍的同學還天天做禮拜,一天早中晚五次,一次十多分鐘,這個過程中其他人不能發出聲音,不能說話。有時候中午或者晚上要是里面在做禮拜,敲門都不行,這個東西說不清楚。你看看這樣還能愉快的相處嗎?誰受得了?
反正我是受不了,要是我一定申請調宿舍,學長話就說到這里了你自己考慮,你看現在都快十二點半了,還沒有人回來,大四了他們可能出去實習了,我昨天只看見一個人在,他好像在做實驗,可能到晚上才回來,你還是去找學生會吧?!?/p>
雖然我覺得王志恒學長的說法應該有夸張成分,但是繼續這么等也不是辦法,能重新和大一新生一起也不錯,我看其他新生都是在一個宿舍的。我覺得還是要去找學生會,看看他們能不能解決。來到學院接待處,學長學姐們在吃盒飯,才想起我中午飯都還沒有吃。
三哥看見我和我打招呼:“學弟吃飯沒,宿舍收拾好了沒?還有什么問題?!?/p>
“還沒有吃呢,我這個宿舍有點情況啊,來找學長處理一下?!?/p>
我看旁邊還有幾個老師,我就把情況說了一下,沒有添油加醋。
“同學你這個情況有點特殊,但是之前我們已經統計過了,空床鋪肯定是有的,至于你擔心和其他同學的相處問題,這個大可不必擔心,我們學校是民族學校,全國各地的同學都有,不能讓一個地方一個民族的學生都住在一起,只有各個民族大家一起生活學習才有助于增進感情,促進民族團結嘛!宿舍沒有人是不是,我馬上讓人聯系他們,那個小周,你帶人去看一下?!?/p>
李老師如是說,讓我特別無語,高中的時候,我也經常用這個口氣說話,意思我懂。
周潔學姐帶著兩個生活部學長和我一起回到了宿舍,她就是生活部部長。一路上一直在訓兩個學長,
“你們是怎么搞的,要進新生的宿舍,昨天不是人你們通知了,讓他們在宿舍留個人接待新生嗎。怎么到中午了還沒有人,讓學弟等你們久。剛才老師臉都青了,真不讓我省心,老師說我的不是,我還能說你們。找一下有沒有511那幫人的電話號碼,叫人回來收拾東西。”
到了宿舍還是找不到這幾個學長的電話號碼,去了隔壁幾個大四學生的宿舍才找到。才搞清楚只有兩個人在學校,其中一個還搬去506住了,現在在實驗室做實驗,能聯系到的也只有他其他人不是還沒來就是在實習。
終于在一點半的時候有人回來了,
“抱歉了,高翔力今天出去了,我以為他在宿舍。我一直在實驗室沒回來。讓學弟等那么久?!?/p>
“那麻煩峰哥了,你幫他弄一下,我們先回去了,那邊在催?!?/p>
學姐就這樣走了,來人把門右邊上鋪的床褥扔到了左邊下鋪上。
“這鋪床是空著的,他在10號普宿住,和這鋪的人是老鄉,他們關系很好,就搬過來了,過兩天讓他搬回去,他的東西都還在那邊,只是偶爾來這邊過夜。他們倆現在還沒有來?!?/p>
“對了你叫什么?哪的人,居然自己一個人來學校,膽子很大嘛!”
“我叫劉鵬舉,貴州的,學長哪里的。”
“我江蘇的,我叫劉峰火,叫我峰哥就行。一口一個學長感覺我很老似的。我年齡和你差不多。放開點,這個宿舍大家都很平易近人,還很好相處的,就是阿布有點…………”
“麻煩峰哥了,峰哥和我說一下宿舍的情況?!?/p>
“這鋪上叫哈那提,XJ人,哈薩克族;上鋪的叫海軍,本地的,回族;這鋪是高翔力,黑龍江的,一個胖子,很高;上面是李文俊,湖南人,漢族;這邊是張志龍,青海人,回族;上面是阿布·利米提,XJ的,維吾爾族。之前在你這鋪的也是哈薩克族,以前好像是從哈薩克移民過來的,看這是他們的國旗。雖然我是在這個宿舍,但是現在住在506,有事過去找我,大力晚上就回來,你現在收拾,一會下去領生活用品吧?!?/p>
“學長你看現在柜子頂上有點亂,我收拾的時候什么該扔,什么不該扔???”
“只要是垃圾就扔了,那些書和小物件別管就行。”
我放好背包,收拾衛生,扔完垃圾后到旁邊的清真餐廳吃了幾個餅子,回來領上生活用品,就這樣住進了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