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駱震提供的資料顯示,這個怪物基本沿著市里的城中村活動,時間都是夜晚,也就是說他的老巢應該就在其中一個城中村。
我們市構造很特別,新舊城區混雜在一起,城市中有許多獨立的地區,里面都是原住民的自建房,等著拆遷,稱為城中村。可即便是這樣范圍也過大,僅憑我一人之力很難全面探查,我只能沿著這些軌跡點一個個的去搜尋,希望能找出這個怪物活動的時間和空間規律。
我一個人出去跑了三個多禮拜,一無所獲。只能推斷出這個怪物喜歡深夜出沒在狹窄的巷尾,偏僻的橋下,對落單的人下手。在這段期間,失蹤案也一直在發生。但是人皮沒有再出現。就在我毫無頭緒的時候,又接到了駱震的電話,他告訴我,鄧穎出現了,而且是活的。
“鄧穎有一個地下情的男友,是他在酒吧認識的,連父母都瞞著,其他同事也不知道。她男朋友叫李云,今天早上過來報案,說是鄧穎聯系了他。”駱震一邊開車,一邊對我說。
“給他打電話說要見他,他問她在哪她不說,讓她回家她也不回。這李云也算有點頭腦,他先答應了鄧穎的見面要求,隨后就來報案。他們約在今天晚上見面,時間是晚上十點,地點鄧穎說會提前半個小時告訴他。現在還早,我先帶你過去見見李云。有什么想問的就趕緊問吧!”
我坐在副駕上,心中十分興奮,同時也疑惑無比。按照推斷這鄧穎應該已經死了才對,怎么又活過來了呢?難道我所有的想法都是錯的?
……
見面的地方就在李云家附近的一個停車場。到的時候李云已經在那等了。這是一個看上去三十歲不到的年輕男子,穿著很潮,人臉色不大好,瘦高瘦高的。
相互見面打招呼寒暄以后,我便問他:“你確定是鄧穎本人?”
李云點頭:“是她的聲音沒錯,不過沒見到我也不敢肯定。你們會保護我吧?”
“你的女朋友你怕什么?”駱震問道。
“她撞了人跑了,失蹤這么久突然出現,說不定是來敲詐我的,誰知道會不會有其他人?”李云答道。
“一會兒你去赴約,我也會開車跟著你。你要盡量拖延時間。”我對李云道。
“放心吧,其他同事早都告訴過我了,我看出來你和他們不是一路的對吧?反正只要是幫我的就行了,我會機靈點的。”李云笑道。
……
9點半,駱震便給我發來了信息。
“地點:天堂酒吧”
我早已將車停在離李云家最近的一個城中村主路旁,一收到信息我立刻出發。果不其然,天堂酒吧正位于我所在城中村的北部邊緣區域。那里有一條街,屬于紅燈區。
我應該是最快趕到那里的人,連警局的人都還沒有到。因為時間還早,所以酒吧人不多。這是一個有些老舊的酒吧,但因為開得比較早,所以有點名氣。我將車停好便徑直走了進去,我看過鄧穎的照片,如果她在的話,我會認出來的。
沿著酒吧轉了一圈,沒放過任何一個角落,我卻并沒看到長得類似鄧穎的女人。難道她還沒到?正當我疑惑不解的時候,臺上卻忽然傳來了女人的清唱:
“我有花一朵
種在我心中
含苞待放意幽幽
朝朝與暮暮
我切切地等候
有心的人來入夢”
我回過頭,霓虹五彩中,一個瘦小的女人站在舞臺中心,正對著話筒幽幽唱著。她小小的臉龐蒼白而淡漠,眼神空洞,雖然歌聲十分動人,卻給人清冷無情的感覺。在我的眼中看去,她就像一只牽線木偶,沒有靈魂。
她正長著一張鄧穎的臉。
我立刻沖上臺去,在眾目睽睽之下抓住她細如竹竿的手,激動道:“你把大力藏到哪兒去了?”
她的手,很軟。太軟了,柔若無骨便是這種感覺吧?不,這是怎么回事?我因為過于激動,用力過度,竟然將她的手捏變了形,生生折疊成十分詭異的直角。
我嚇得立刻松了手,鄧穎像條魚般滑掉了。她臉上現出詭異的笑容,我立刻追了上去。她朝著后門溜去,因為有酒吧工作人員往來,我竟遲遲追不上她,她就像泥鰍那樣穿梭在人縫中,而且時不時回頭看我,她回頭的時候,我真的覺得那是一般人做不到的扭曲角度。
“鄧穎,你別跑!”我大叫,希望引起應該已經到達酒吧的警局人的注意。
她已經到了后門,那里門沒關,只是拉上了一道厚重的黑色門簾。她掀開了門簾,身體已經出去了,頭卻又伸了回來,望著我。那畫面十分古怪。
我一頭撲上去,想去抓她的肩膀。但摸索了半天,卻只摸到空空的門簾,就好像她全身都化了,只剩下一個頭顱。
“下一次”鄧穎忽然道:“我會為你而來。”
我一時沒有理解她的意思,又怕她跑掉,情急之下只好去抓她的腦袋。
我抓到了!但卻沒有想象中硬硬的手感,而是像抓到了一團破布,粗糙而柔軟。我嚇的立刻松了手,那團破布立刻掉在了地上。確切地說,是那張人皮。
鄧穎的皮,掉在了布簾之后。
我大口喘息著,冷汗不停地往下滴。酒吧里明明很熱,可我只覺身處冰窖。我猛的掀開布簾,卻發現外面還有一層簾子。地上的人皮鮮紅刺眼,散發著惡臭。我又掀開第二層布簾,發現正通著后巷。
不知誰掀開第一層布簾走了過來,踩到了地上的人皮,那人捂住鼻子蹲下來看清后,發出了刺耳的尖叫。我正要說話,駱震卻從后巷跑了進來,他聽到尖叫手已經放到腰間,看到我以后立刻道:“怎么回事?”
而我來不及回答,又有一個人沖了進來,是刑偵的人,我認識他。他看到我有些驚奇,但立刻對駱震道:“剛才有人看到了魯大力!就在那邊,但是沒追到!”
我呆呆望著他,說不出一句話。
……
“下一次,我會為你而來!”
這句話,就像一個詛咒般纏繞著我的神經。我太熟悉那個嗓音了,那不是鄧穎的聲音,那是大力的聲音。
李云沒能見到鄧穎,當然,他見到了鄧穎的人皮。雖然他捂著眼睛堅決不看,但我很肯定,那就是鄧穎,一張已經腐爛了二十八天的人皮,一個死了很久的女人。
對于我為什么會出現在酒吧,我的解釋是閑來無聊打發時間,正好撞上了而已。但因為大力也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了酒吧,所以我又變成了帶有嫌疑的人,所有人都覺得我一定和大力有聯系,說不定是他的幫兇。
……
又過了七天,這天晚上,我仿佛有預感般去到了解剖室。
鑰匙已經上交了,我本來應該進不去。但是我知道,我一定可以打開它。
輕輕一推,大門果然開了。同時,燈也亮了。我去更衣室,那里果然放著大力的衣服。我換好了衣服,打開了解剖室的門。
兩個解剖臺,其中一個放著一具尸體。沒看到大力,我徑直走到尸體旁,發現那正是大力慣用的縫合手法。
門忽然關上了。我聽到響聲,正想回頭,卻感到一只手扶住了我的頭,一個熟悉的聲音幽幽傳來
“你來啦?”
我知道他是大力,他是來找我的。
“你是人,還是怪物?你為什么要殺那么多人?為什么要撥掉他們的皮?”我問,沒有回頭。
“我在找我的心。”大力緩緩道,我聽到了一絲絲詭異的聲音。我知道,他在脫皮。
“你的心?和我有什么關系?”我聲音帶著顫栗,動彈不得。
“或許,你該問他。”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余光中我看到了大力的皮掉在了腳邊。
“媽的,失算了,竟然沒發現他是個死基!”我哭喪道。
但已經太遲了,我感覺到身后有個像橡膠的物體已經緊緊裹住了我的軀體,它開始慢慢吞噬我。很快,我也會成為它最里的一層皮,而它也會不斷蛻皮,不斷吞噬,不斷尋找所謂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