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首在她的頸窩,抽噎著嗚咽。任是怎么樣王惠文也無法把剛才強勢殘忍掠奪的野獸,與現在這個倉皇無助孩子一般哭泣的男人聯系到一起。金正中說得沒有錯,董翰林有很多張面孔,自己見到的微乎其微,哪個才是真實的他?王惠文若有所思輕拍著董翰林的頭部安撫著:“翰林,你知道嗎?我有太多的過去。”
停止抽泣的董翰林依然賴在王惠文的肩頭,小狗一般地撒嬌,任性的口吻像是一個執著于心愛玩具的孩子:“那又怎么樣?每個人都有過去。”董翰林的固執令王惠文哭笑不得:“你需要一個背景單純的人陪在身邊,而不是像我這樣。”董翰林轉到王惠文的對面,扶著王惠文的肩膀,讓她正視自己的眼睛。
“惠文,你給我聽好了。你的過去,我比正中知道的早。你當過警察,做過臥底,MaxiMartin栽在你手上。我不在乎,甚至你有過未婚夫……”說到這里董翰林感到喉嚨有明顯的艱澀:“你有過別的男人或者說你愛過別人,這都是在咱們遇見之前的事情,我沒有必要計較什么,現在咱們在一起這比什么都重要。”
說著董翰林雙手捧起王惠文的臉,輕柔得像是對待一件易碎的瓷器,溫柔得令人心疼,“看清楚你眼前這個男人叫董翰林,他不是什么太平紳士。他做黑道營生,和一群亡命徒為伍,他不比你純潔多少。就算你是真的警察,他也無所謂。那怕你要取他性命,他也樂意奉陪,因為今生他打算和你過一輩子。”
這可能是王惠文聽過最動人的情話,她不是天使。但是董翰林臉上面的執著,的確可以媲美地獄門口的路西法,不知不覺的有冰冷的液體出現在臉上面。董翰林捉過王惠文的一只手放在臉上面磨蹭,轉而放到唇邊輕吻:“不要哭,從現在開始,我絕對不會再讓你流眼淚。”隨著吹風機的轟鳴,王惠文的意識有些游移不定。從剛才董翰林把王惠文從浴缸里抱出來,擦干頭發、裹上浴衣,她的心思就一直游離在狀態之外。
“你也趕快去洗一個澡,渾身上下都濕透。”支開董翰林之后,王惠文就一個人坐在那里。最終耐不過滿室寂靜,拿過吹風機制造出一些響動,只要是聲音就好比黑暗之中自己的心跳。現在王惠文需要時間來厘清一整天的事情,卻又害怕靜下心來獨處。就這樣一邊機械的吹著頭發,一邊頭腦空白的發呆,直到頭頂落下輕輕一吻打破這種短暫的平靜。
看到王惠文心不在焉的模樣,董翰林顧不上自己還在滴水的頭發,繞到王惠文后面拿過吹風機。董翰林左手撥柔著王惠文的黑發,右手持著風筒不緊不慢沿著發絲方向來回移動,小心翼翼動作透露出無比的仔細珍惜。徐徐穿過發間的暖風和不疾不徐按摩頭皮的手指,使王惠文不知不覺中有昏昏欲睡的醺然。
王惠文微闔著雙眼,凌亂的發絲散落在面頰上面,整個人稚氣許多,愜意享受著董翰林的撫弄。室內只亮一盞臺燈,柔和昏黃的光線渲染得氣氛有種溫暖的浪漫,甚至連電吹風嗡嗡作響的噪音都有些動聽。兩個風格迥異的人,在燈光的映襯之下,表情有些恬靜朦朧。面容美麗高貴的王惠文坐在椅子上面,微微仰頭靠著身后英挺高挑的董翰林。
董翰林低頭專注的看著懷中半夢半醒的王惠文,眼底蕩漾著醉人的柔光。相互依賴信任的溫存和自然而然流露的愛意,匯聚成美麗的油畫卷幅。凡是見過這場景的人都會從心底希望一切就此停止,永遠定格在這寧靜美好的夜晚。吹干頭發,董翰林開始按摩王惠文的頸肩。
瘦削的肩頭、腰背,都被董翰林厚實溫暖的掌心一一摩挲。然后向上一點一點推揉捏壓,放松著緊繃的肩背。董翰林所謂的矜持蕩然無存,他開始為自己的粗暴和憤怒慚愧。
不可否認,在聽到王惠文說分手的時候,有這么一瞬間,想撕碎這個總是帶著飄渺笑容美麗的王惠文。今生的王惠文和當年的水魅有很多不同,或許前世齊御風根本就不了解水魅是怎么樣的一個人?他只記得水魅對自己的好、對自己的寵愛,卻忽略水魅作為王者應該具備的天性。
齊御風知道水魅是一個癡情的女人,卻忘記水魅更加是一個身處內憂外患,仍然不忘勵精圖治的君主。他記住的東西很多很多,諸如他們前生一起度過的每一個日日夜夜,他們一起經歷的點點滴滴,他不知道的東西也很多。今生的王惠文,就讓董翰林看到許多不曾見到的過往。
從遇到王惠文那一刻開始,董翰林精心構筑的世界,以及他在心底不止一次描繪的未來就變得岌岌可危。這一世,雖然不被所謂的正義和法律認同,但是董翰林擁有別人望塵莫及的財富和力量。董翰林曾經暗自為這一切竊喜,他以為自己已然足夠強大,強大到可以保護他的愛情,可以為王惠文遮風避雨,可以給王惠文整個世界。
然而事與愿違,他們重逢的開端是摧毀而非守護。在ZJG市,王惠文頭也不回地離去,如果那時候放手,他們是不是都要比現在活得逍遙?造化弄人,不管初衷如何,董翰林的不舍總歸是毀去王惠文的前程和她本該享受的生活,接下來的一切就越發不受控制。長島的游船上面,董翰林用沒有子彈的配槍試探王惠文,王惠文卻把槍口指向自己的太陽穴。
王惠文第一次在董翰林面前落淚,每一滴都是狠狠砸在董翰林的心坎上面。從那時候起董翰林就發誓,這一輩子他都是用來還王惠文的。回XYT市的飛機上面,董翰林準備好一切,要和王惠文分享自己的所有,打算給她安穩寧靜富足的一生。就算把整個嘉盛集團拱手相讓,董翰林也無所謂。
可是面對隨便一張都寫著天文數字的紙,王惠文只是淡然搖頭,還有一句“你的東西我不想動”,然后就徹底從董翰林熟悉的圈子消失。既然王惠文不肯來自己的世界,那么董翰林則愿意去王惠文的世界。那間小花店里面,董翰林和王惠文一起陪著鄰居的孩子打籃球、滑旱冰,準備糖果和自制的點心送給社區獨居的老人,同時還不忘貼心帶上一束紅色的康乃馨。他們并肩走在狹窄的街道上面,十指緊扣光顧街角的糖果店、雜貨鋪。
偶爾后面傳來汽車喇叭聲,董翰林總會敏捷攬過王惠文的肩膀,帶王惠文跳上邊道的同時在她的面頰偷偷留下一吻。陽光明媚的午后,王惠文會牽著Ruby挽著董翰林的手在公園散步,毛茸茸的Ruby手腳并用趴在王惠文胸前不肯松開,多半是想破壞董翰林想偷吻王惠文的計劃。
兩個身高1米7幾和1米8幾的人,還有一只小狗擠在秋千上面嬉笑玩鬧,引得路人駐足。無論投來的目光是驚艷還是羨慕,都會讓董翰林的胸口有被溫暖填充的滿足。其實,猜忌嫌隙不是沒有,董翰林終究不是圣賢,也沒有被甜蜜麻木到無知無覺的地步。前世的宮廷,水魅替自己擋開所有的陰謀、算計,那時的自己單純得像是一張白紙。
正是這種單純讓自己任性妄為,仗著水魅對自己的愛,肆無忌憚傷害水魅。這一世,董翰林生在背景復雜的家族,愛情、親情在這個黑道帝國是最靠不住的東西。從小見慣爸爸、哥哥還有長輩之間疏離防備的面孔,使董翰林對人性的陰險有更加深刻的見解。
不同源的血統也使董翰林更加敏感,從利益角度來權衡人心早已經成為他的思維模式,對危險的反應也成為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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