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輝漸漸散去,整個將軍府陷入了黑暗之中,一燈如豆,昏黃的燈光下鳳若曦伏案專注的寫著什么,片刻間拿起吹了吹上面的墨跡,小心的折好,放進一個信封,遞給站立一旁的蓮兒,眉目極是認真,“把這個送去慎王府給二皇子。”
蓮兒抬手接過,看了一眼自家主子,“二皇子他會去嗎?”
鳳若曦含笑的把手中一個玉鐲取下,塞進她的手中,“這個一同送去,他不敢不去!”
雖然她在笑,但是蓮兒在她眼里看到了篤定,連著自己也不敢置疑,她恍然覺得小姐這次醒來之后有什么變了,遂不在言語,小心的退了下去。
她的神色鳳若曦自然看在眼里,唇邊綻放了一絲薄笑。
第二日一早,她起床梳妝,第一審視鏡中的自己,這是她第一次認真的看自己,竟然驚訝的發現這鏡中的臉和前世的自己的臉,有著約莫七八分相似,讓她頓生一種錯覺,難道她就是這個世界的徐玉謠,這個身體看樣子也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只是現在的她也許是由于大病初愈,略顯清瘦,皮膚有些發黃發白,但是這些依然遮擋不住原本的顏色,眉如遠黛,眼含秋水,朱唇不點而赤,說不上傾國傾城,充其量只能說的上清秀,只不過有一點她不明白了,這大小姐的指腹為什么有老繭,就像常年使用什么工具似的。
蓮兒進來在她的耳旁小聲說道:“小姐,二皇子在天香樓。”
這個世界,四國鼎力,分別為東岳國,南楚國,西鄰國,北宣國,而此處為東岳國京都,天香樓就是京都都聞名一世的青樓,他為了蔽人耳目,倒是會選地方。
鳳若曦吩咐蓮兒為她找來兩身男裝,出門雇了輛馬車便往天香樓去了。
朝陽初升,霞光滿天,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隨著“吁”的一聲大喝,一輛馬車徐徐停下,簾幕被一只蔥白的手撩起,先跳下一個小斯模樣的男子,再者是一個身著青衣的男子,青衣男子生的白凈,手執著一把折扇,舉止間皆透著儒雅的書卷味。
嘈雜的人聲中,小斯清了清嗓子,從懷里掏出一點碎銀子給馬夫,馬車便絕塵而去,
不可懷疑,這兩人一人是鳳若曦,一人便是她身邊的小丫鬟蓮兒。
湖面波光粼粼,仿若跳躍的音符,一道虹橋橫跨于上,橋的這頭是繁華的街面,而另一端便是一種富麗堂皇的高樓,鳳若曦主仆兩人沿著橋面走了過去,抬頭一看正看到門闋上寫著三個大字,‘天香樓’
這里明明是天下第一青樓,可是它并不像以往在電視劇里看到的那種青樓,門邊都會有一些身著薄紗,搔首弄姿的嬌艷的的女子,給人的感覺盡是清幽,倒有點像什么私人宅院。
這時,她才想起青樓里的女子大都都是晚上做生意,白天都是睡覺,這也就是為什么這里如此清靜。
才一進門,迎面便走來一個風姿綽闊,打扮妖嬈女子,身著一襲翠綠色長裙,質地極好,勾勒著她苗條的身材,頗有人想要感嘆一句,‘半老徐娘,豐腴猶存’
她的臉上堆著全是諂笑,淡淡打量了鳳若曦一眼,“公子想要什么樣的姑娘,奴家月娘一定包你滿意。”
鳳若曦在就做好了準備,自然臉不紅,心不跳,可是蓮兒卻是第一次,心里腹誹了了一句,好不要臉!
在鳳若曦還未表態之時,早已強硬著心,雙手叉腰,往前一步,生怕那老鴇的手觸碰到自家主子,氣憤道:“我們已經訂好姑娘,就是你們的頭牌紅姑娘。”
鳳若曦微微一笑,折扇輕輕打開一搖,心想許是之前莫邪交代這丫頭說的。
月娘當下了然,也未多說話便帶著他倆上了三樓,指著其中一間廂房,嬌俏的一笑,“公子,這就是紅姑娘的閨房。”
等著月娘走后,蓮兒輕叩了門扉,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后,門輕輕打開,繼而走出一個面目冷峻身著黑衣的男子,他抬眉掃了一眼兩人,“公子,我家主子請你進去。”
鳳若曦抬步向前走去,耳后傳來一聲低喝,“主子,只請公子一人進去。”
她想應該是蓮兒想要跟進來,卻被那個黑衣男子攔住了吧!
房間很大,室內布置的也極盡奢華,珠簾翠幕,地面軟毯鋪陳,紅色紗幔飄飛,一個紅衣女子上前對她行一禮,“公子,主子在那邊等你。”
紅衣女子面目嬌美,身材窈窕,說她有傾城傾國姿色也不為過,這也不愧為天香樓的當紅頭牌,她順著她手指頭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個一個身著玄衣的男子負手站立在窗邊。
男子長身玉立背對著她,只瞧見他一襲烏黑的發絲彷如流瀑布直垂腰際,發絲飛舞,在陽光下彷如在與陽光嬉戲,只是單單一個背影便叫人心口一滯,這樣的男子也難怪會叫人之前的徐玉謠為之瘋狂,只是她已經不再是那女子了。
他衣袖一甩,紅姑娘便退了下去,房間內只剩下他們兩人,他淡淡道:“過來!”
鳳若曦想起今日的目的就向那人走了過去,莫邪轉過身來,看見乖順的她,一把就把她攔在懷中,語氣中隱含著一絲絲苦楚在她的頭頂喃喃道:“瑤兒,你受苦了!”
鳳若曦身子僵了僵,淡淡一笑,他應該是知道了她這斷時間在府內所受之苦,只是她才不會領情,只覺更加厭惡這樣的男人,但是她卻是不能表現出來,雙手環抱著他,柔柔弱弱的說道:“殿下,一切都是瑤兒自愿的。”
莫邪呵呵一笑,仿若山間的清泉潺潺流淌,他攬著她的手緊了又緊,她抬眼看向他。
那是一雙怎樣的美目,微微一笑里面仿若又萬千桃花飛舞,讓人舍不得移開眼,這樣一來連著冷硬的臉也柔和了幾分,端的是風流絕世,恣意瀟灑。
“你怎么這么看著我?”見她出神的望著他,他溫軟的一笑,抬手輕輕撩起她額邊垂落的碎發于耳后。
鳳若曦微微一怔,笑著說道:“太久不見,只想好好看看你。”
他牽著她的手來到桌子旁,從懷中取出一個物什塞進她的手中,她低眸一看,手掌心竟是一枚金色的令牌,他道:“以后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你了。”
鳳若曦眸色閃了閃,露出一臉受寵若驚的模樣問道:“這莫非……”
他淡淡的點了點頭,“不錯,這是我慎王府的令牌,以后不僅你們大將軍府的人不敢欺負你,就是連我王府內你也可以自由出入。”
接下來的日子里由于她手中擁有莫邪的令牌,所以將軍府的那些人就算是有氣也不敢撒,了不起也只是在背后小聲的嘀咕幾聲。
總有一天,蓮兒好奇的問道:“小姐,你那天到底給二皇子寫了些什么?你怎么對你那么大方?”
她莞爾一笑,“沒有說什么,只是一首情詩罷了。”
蓮兒嘴巴張的老大,有些失神的道:“就這么簡單?”
她點了點頭重復道:“就這么簡單。”
其實她說的是實話,也不是實話,實話就是她是寫了一首情詩,見他時也沒有說什么,重點是她記得這個身體的主人天生有一種過目不忘的本領。
是以二皇子的很多秘密她都是知曉,只是事物都是好壞參半,這也就是為什么他要她嫁給他的死敵六皇子莫真,從而竊取他的機密。
再者經過那次毒藥事件,他不會允許她就那么簡單的死了,畢竟她的使命還未完成,是以在此之前她都不會允許她有事。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大婚那天。
三更時分,鳳若曦坐在梳妝鏡前,經過經過這斷時間的調養,她的膚色恢復了原本的白皙,臉上畫了精致的妝容,頭上戴著鳳冠,額間的顆顆朱玉輕輕垂落,在光影著閃著流光溢彩,身上的大紅嫁衣更是紅的如火,上面的花色皆是金絲線繡成,針腳細密,無不是巧奪天工。
房間里沒有其他人,只有她和蓮兒,此時的蓮兒巧笑嫣然的站在她身邊,看了看鏡子的小姐,清純中帶了一點桃花色,即是嬌美,她打趣地說道:“我家小姐今天好漂亮!”
她干干一笑,今天?漂亮?她除了一身大紅的嫁衣之外,房間內哪里還有一點喜慶的氣息,因為今天不僅是她嫁給六皇子的日子亦是她大姐嫁給二皇子的日子。
還好她已經不是以前的許玉嬈,不然真的會傷心而死。
所以這些對于她來說,就像火油澆筑在已經沒有知覺的人身上,嫁給誰,不嫁給誰又有何區別?
她的心早已經在那一世已經死去,為今這一世只是一個活著的傀儡罷了。
屋外,喜樂震天,各種來往的達官貴人絡繹不絕,寒暄聲,恭賀聲爭先交織,相互傾扎,隨著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響,長長的迎親隊伍接踵而至,街道兩旁,早就聚集了各種瞧熱鬧的人群。
此時更是一陣騷動,“大都在議論著大將軍好福氣!兩個女兒,一個嫁給當朝二皇子,一個嫁給當朝六皇子。”
不過也有人嘆息,“可惜了!可惜了!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旁邊的人急問:“為何?為何?”
一個肥胖的婦人,用眼睛橫了那人一眼,扯著嗓子道:“你個白癡!你難道不知道那六皇子早些年便被毀了容貌,而且每到月圓之夜還會吸食人血!”
那人“啊”了一聲,“這么恐怖!”
長嘆一聲,“當真是可惜了!一朵嬌花眼看就要凋零了。”
說著說著尖叫一聲,原來是那人的耳朵被一個黑瘦的女子揪著,憤憤罵道:“你個死鬼,還有心擔心別人,下會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
那人忙可憐兮兮的求饒道:“娘子,饒命,饒命!”
“吉時已到,新娘上花轎!”只聽一聲大喊,眾人再次把視線投向將軍府門口。
人群中不知是誰一聲嘆息,“怎么六皇子沒來迎親?”
這樣一說,有人便本能看去,只見那系著紅綢的馬背上正坐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娃,其余人看了紛紛附和,“是啊!那馬上坐的人明明就不是六皇子,好像是一個小孩,不知道是六皇子的什么人?”
“這簡直是羞辱嘛!”
“就是!”
“傳聞這二小姐之前為了不嫁給六皇子還吃了毒藥,不過還好救了回來。”
“這也難怪!興許是六皇子惱羞成怒才以此羞辱!”
坐在花轎中的鳳若曦早就聽到這些不堪入耳的話語,倒也見怪不怪,只有陪她一起的蓮兒很是義憤填膺,悄悄地在她轎子旁勸慰道:“小姐,不要聽那些人胡說!”
她笑笑,“沒事!”
鳳若曦其實是真的不在乎,但是蓮兒不干了,跺了跺腳,急急叫嚷道:“小姐,你不能這樣!”
“不能這樣,該怎樣?”她反問她一句,兩人頓時沉默了,語氣中明顯有些不耐煩,“好了,我累了,想睡了,到了地方,記得叫我。”
她真的累了,倦了,她就是一縷幽魂,按著上天的旨意先是附身到一個千年寒尸身上,再到這個徐玉瑤身上,除了一步步的按著司命編寫的話本子一點點前行,她還能怎么辦?和神仙斗嗎?她能嗎?她沒那么大的理想,為今只想過得好一點而己。
容貌丑陋如何?嗜血又如何?斷袖又如何,她只是別人一個傀儡而已,至于前面的路,走一步算一步吧!
“小姐,到了。”
蓮兒連喊幾聲,終聽到轎中回應,心想這小姐的心性可真大,如今還真的睡著了。
誠然,鳳若曦真的睡著了,其實這也不能全怪她,一來路途遙遠,二來今早起的太早,疲憊的緊。
外面的嗩吶聲己經停止,向外看去,除了蓮兒以外再無其它人,她下了轎,抬眼便看到一座府邸,這正是六皇子睿王府。
鳳若曦問蓮兒,“他們走之時,可是說了些什么?”
蓮兒低垂著眼眸弱弱的說道:“他們說,鳳小姐出嫁不是本意,大可自行離開,王爺不會追究。”
鳳若曦抬手輕輕扯下頭上的紅蓋頭扔在地上,看著那蓋頭被風吹走笑了笑,淡淡道:“既是如此,那我們就離開吧!”
蓮兒未料到自家小姐會說如此話,心里一驚,抬眼間己見她真的己經自行離開,忙支支吾吾開口道:“這……這怎么能行?”
鳳若曦頓住腳步,“你若是不想跟我一起離開,我大可以給你一筆足夠的銀兩。”
前幾天她已經運用莫邪給的金牌,去他開的錢莊支取了一些銀輛,就是為了應對不實之需。
“不,不是的小姐。”
蓮兒快步跑過去,一把拽住她的衣袖,生怕她離開,朝睿王府的地方看了一眼繼續道:“我只是覺得再怎么說也該對人家說聲謝謝!”
鳳若曦干干一笑,這明明是那莫真有意休辱她,她不想計較也就算了,如今這小丫頭竟然還要她進去說聲謝謝,她的肚量再怎么大,也大不到這個程度吧!轉眸看向她時,小丫頭似乎知道自己做錯了一般,忙用衣袖遮住自己的臉,她不在言語,繼續往前面走。
進去嗎?她唇角微微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一副嘲諷的表情。
她,鳳若曦不是別人,她不會隨波逐流,任自己的命運被人掌握,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身處別人布置的權利旋渦。
在她的意識力,她的命運,主宰凡人的司命不能,更何況其它。
她來到這身不由己,但以后的自己。的一切都會自己掌握,或者哪天興趣挑起,不介意掌握別人的玩玩。,只不過卻不是現在,因為她現在還太柔弱。
“小姐,不可。就算你再不在乎,可也要在乎自己的命吧!更何況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我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蓮兒見狀小跑的上前說道。
鳳若曦背脊一僵,她剛才可能是氣糊涂了,那個莫邪還要她去莫真那獲取情報呢,再者這可是當今皇帝賜婚,到時就算這個莫真真的不計較,那個莫邪一告,還不是完了,更何況憑她們一介女流,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當下便回身對蓮兒說道:“走,我們進去!”
蓮兒連忙搖著她的手臂,開心的說道:“小姐,這是問意進去說謝謝了。”
鳳若曦白了她一眼,“謝你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