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玨瞧見那人左臉上有一撮黑毛,心想這人也許就是肖香香所說之人,便起身向他走過去。
那人倚窗而坐,扭頭望向窗外,左臉剛好暴露在王玉玨及眾人的眼前。因他那撮毛足有兩寸多長,顯得很是突兀惹眼。
王玉玨走過去,在他桌對面坐下。
那人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又把眼睛盯向窗外。
“兄臺也是來看榜的?”王玉玨和顏悅色地問道。
那人又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眼里顯出不耐。
“不知兄臺考得怎么樣?”王玉玨對他的不耐毫不理會,又繼續(xù)問道。
“你這人煩不煩,你以為在這城中的每個人都是來看榜的?”那人嫌他啰嗦,是以斥道。
“原來兄臺不是來看榜的,在下唐突,還望見諒?!蓖跤瘾k抱拳一揖道,“那么請問兄臺是哪里人,在何處高就?”
“我是哪里人關(guān)你屁事!”那人見他不知好歹地繼續(xù)刨根問底,怒氣沖沖地道,“老子在錦衣衛(wèi)做事,你他媽打破砂鍋問到底,婆婆媽媽的像個女人?!?/p>
“錦衣衛(wèi)?”王玉玨故作羨慕地道,“這是給朝廷辦案的人,可威風了。”
他說話之時忖道:我與錦衣衛(wèi)無冤無仇,他們干嘛要指使這人對我下藥???
“你知道就好?!蹦侨四樕弦缰靡獾?,“最好不要煩我,否則老子找你的麻煩?!?/p>
“大人,在下豈敢煩你?!蓖跤瘾k陪著笑臉道,“大人是辦案之人,在下想請教你一件事情。”
“老子現(xiàn)在心情好,什么事情,你且說出來老子聽聽。”
那人出言不遜,天一個老子,地一個老子的,王玉玨也不跟他計較,只管說道:“你說這種人該不該被拘捕?!?/p>
“什么人?”那人伸長脖子道,“你有屁就快放,有話就快說?!?/p>
“話說有一個書生去趕考,可是卻被人暗中在他準備的食物中放了一種容易讓人嗜睡讓人頭昏的藥,以至讓書生在昏昏沉沉之中把做好的考卷給弄花了。你說這種人應該不應該給抓起來蹲大牢?”
那人聽著這些言語,心里尋思著,臉上陰晴不定,雙眼死死地盯著王玉玨問:“這種事你是道聽途說的吧?!?/p>
“怎會是道聽途說?!蓖跤瘾k迎著他的目光道,“這是在下親身經(jīng)歷,那天我們?nèi)ヘ曉旱穆飞希粋€長相特別的人故意把我妹妹提著的干餅給撞落地上,不知怎的,經(jīng)他的手觸碰之后,人吃了那干餅就頭昏腦脹,昏昏欲睡,所以糊里糊涂之中就把做好的考卷給毀了。大人,你說……”
那人聽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打斷王玉玨的話道:“哪里有這樣的事,簡直就是胡說八道。老子還有事,懶得聽你這些廢話?!彼f著站起身便想走開。
“大人忙個什么,在下話還沒有說完。”王玉玨起身攔住他的去路道,“在下與這人無冤無仇,不知他何故要這樣對我。大人應該把這種人拘捕起來,拷問他為什么如此,以及他是受何人指使!”
“讓開,老子沒有閑工夫和你磨嘰?!蹦侨酥朗虑橐呀?jīng)暴露,他是在跟自己過不去,說著便想趁機溜掉。見王玉玨阻住去路,伸出左手向他胸膛推去。
王玉玨意念一動,氣勁已經(jīng)布滿他身上千筋百骸。
那人一推之下,見對方紋絲不動,眼一翻怒意更甚,左手收回之時,運起五成力道猛然出掌。
“砰!”
他的掌力打在對方胸膛上,仿如擊在石壁上一般。
“原來是個練家子,怪不得敢太歲頭上動土!”那人說著又飛起一腳,向王玉玨腰際掃去。
腳到之時,再是如觸硬物一般響起“篤”聲。
那人見一掌一腳毫不湊效,知道碰到了硬子手,暗忖與他耗下去只怕要吃不了兜著走。事情敗露后更加討不了好,還是一走了之為妙。
他忖著眉頭一皺,望著王玉玨身后突然驚喜地道:“老九,快來幫忙!”
王玉玨料不到他是使詐,便扭頭向后望去,可是除了一些坐在桌邊的飲酒之人充滿好奇地望著自己二人外,再也沒有其它任何人。見此方知中計,急速回過頭一看,那人身子已經(jīng)飄起繞了一道弧形向門口沖去。
“好狡猾的人!”王玉玨叫著展開輕功身法追了上去。
那人上到大街上,回頭看對方追了上來,立刻加快了步伐。二人一前一后在大街上飛奔,嚇得行人紛紛躲避,街上頓時一片狼藉。
二人越過幾條街,繼續(xù)展開角逐。
一人推著木輪車走過來,車上擺放著一些花生瓜子,他邊走邊叫賣著??匆娗懊娴娜思蓖鶅蛇呴W,正自不解時,突然看到一人如飛而來。他驚得啊啊大叫,欲往街邊閃時,那人已經(jīng)從他頭上一飛而過。他抬頭望向天空時,又把車子往街中擺,一回首時,看見又飛跑來一人,不由又張大了嘴巴,圓睜著雙眼看他將身子飛了起來。
王玉玨身在半空時,前面那人朝他扔來一個裝著馬鈴薯的框子。他極速拍出一掌,框破之時,馬鈴薯四處飛濺,將他也給阻得落下身子,剛巧正落在木輪車上,將所有花生瓜子砸得全都落在地上。
推車人一見,顧不得落下的馬鈴薯砸向自己,松開車把將站起身欲向前追去的王玉玨一把抓住叫道:“你得賠我的花生瓜子?!?/p>
“我賠我賠?!蓖跤瘾k邊拿眼望向前面,邊伸手在兜里撈著,可是兜里空空如洗,一個銅板也沒有,急對他道,“老板,我現(xiàn)在沒錢,你放我過去,我一會回來賠你?!?/p>
“你當我傻啊,放你走了你還會回來?!”推車人死拽住他不放。
王玉玨見前面那人已經(jīng)拐進一道胡同不見了身影,可因為自己沒錢賠他卻被拽住不放,心里那個急就甭說了。只得又哀求道:“我說話算話,一會就來賠你錢,你放開我吧,前面那是個壞人。”
“你損壞了我的東西不賠錢,你才是壞人!”推車人要的是損失,哪管誰對誰錯。
“唉!”王玉玨無奈之極,按耐住焦急之心對他道,“我身上沒錢,你得跟我去喜來悅客棧取錢?!?/p>
“去就去?!蹦侨艘皇掷∷皇滞栖?。
王玉玨見他如此道:“你怕我逃走,那就雙手抓住我吧,你的車我給你推。”說著將車把抓住。
“王三玉!”
二人剛走出兩步,突然從圍觀的人群里傳來一聲叫喊。
王玉玨尋聲看過去,只見翠翠向他跑了過來。
王玉玨一見之下如見救星,高興地道:“翠翠,你快過來借點銀子給我?!?/p>
“王三玉,你是怎么考的,竟然名落深山!”翠翠跑近他的身旁,全然不管他的話,劈頭蓋臉對他責問起來,“還說你學富五車,滿腹經(jīng)綸,可是你卻辜負了公主對你的期望!”
“你說什么?”王玉玨聽得一頭露水,“公主?什么公主?什么期望?”
“我家小姐是當今皇上的妹妹,難道不是公主?”翠翠仰著頭不無得意地道。
“朱蘭馨是公主?!”王玉玨睜大了雙眼道。
翠翠點了點頭道:“我家公主喜歡你,希望你能金榜題名,然后通過殿試取得狀元,她就能與你長相廝守了。她深信你能成功,還在他哥哥面前說過非狀元不嫁的話??墒悄銋s如此不濟事,真是讓人失望!公主知道了,不知有多傷心!”
王玉玨得知真相,回想起一路上的種種異常,此時方才明白。
他聽著翠翠的責備,心里五味雜存,一方面為自己名落深山感到慶幸——這樣就不會負了秋失月;一方面又對翠翠的責備感到委屈——自己可是被人害了才名落深山的啊。他心里一會慶幸,一會叫屈,想這想那,亂如麻團,怔怔地站在那里。
“公主悔婚于蒙古也先是為了你,說是非狀元郎不嫁也是為了你,可是你卻——唉,我那苦命的公主??!”翠翠說著直嘆氣,“人人都說抽簽是假事,為什么在你身上就應驗了呢?”
王玉玨發(fā)了一陣呆,忽然想起正事,又急切地道:“翠翠,快借點銀子給我?!?/p>
“你借銀子干嘛?”翠翠見他頻頻如此說,好奇地問。
“借我賠人,我將人家的花生瓜子給掀翻落地了?!蓖跤瘾k解釋道。
“你一向斯斯文文的,何以如此?”翠翠不解地問。
王玉玨見她問起,想到朱蘭馨是公主,或許通過她能將事情給查個水落石出,于是便將一切全講了出來。
翠翠聽畢吃驚地道:“真有這事?”
王玉玨將頭重重地點了兩下。
“原來如此,難怪你會名落深山。這個人好可惡,錦衣衛(wèi)的,我家公主一定會把他給查出來,到時非宰了他不可!”
“你快借錢給我賠人,我看還能不能找到那個壞蛋?!蓖跤瘾k說著向她伸出手。
“你賠誰啊,人家早就走了。”翠翠笑道,“他一聽你是公主喜歡的人,那里還敢要你賠錢。”
“走了?”王玉玨扭頭四望,哪里還有推車人的影子,那木輪車的車把卻還握在他的手里。
他將才愣愣怔怔的,以至于推車人何時走的他都不知道。
“他竟然連車子都不要了。”王玉玨四處張望著道,“這可是他養(yǎng)家糊口的本錢啊,他在哪里,快叫他來推去,所有的損失我照樣賠他?!?/p>
“管什么車子,快去找找左臉上長有撮毛的那人?!贝浯鋵λ俚?,“我跟你去看看?!?/p>
王玉玨連忙動身,趕到將才那個地方,詢問周圍的人,俱都說不知道。
翠翠道:“他即是錦衣衛(wèi)的人,公主就一定能查到他。”
王玉玨堅信不疑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