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鄉樓坐落在一條潺潺流水的小河旁,道路兩旁的梧桐葉都枯黃,從樹枝上掙脫下來,落入水中打個旋,順水漂流。
顧原踩著落葉鋪就的金毯來到忘鄉樓門外,樓有三層,是由上好的香桃木搭建而成,再漆以朱漆。門外有兩盆不知是何種樹木精心修剪而成的盆栽,活像兩只欲要展翅高飛的白鶴。
隔著幾丈外,顧原便聞到了淡淡的桃花香,他知道,那是香桃木散發出的氣味。香桃木可凝神靜氣,使久處室內的人心情分外安寧,整座樓都取材于香桃木,可見酒樓的主人是花了大價錢的。
門外站著十名衙役,目不斜視的握刀峙立,粗掃一眼,每個人的修為都不下于啟智中期。
在這種與世無爭的小鎮,啟智中期的實力足夠他們懲治擾亂治安的兇徒了。
街道還停著一輛朱漆馬車,拉車的長毛怪馬終于解下套在頸上的轡頭,頭埋在馬槽里吃著熱氣騰騰的生牛肉。
顧原認得這種馬,長鬃馬,以虎狼為食,野性難馴。
忽的,長鬃馬停止大口吞食,抬起頭,目光驚疑不定,似是察覺到了危險正在逼近。
“噓……”顧原豎指在唇邊,示意長鬃馬不要出聲。
也許是顧原的氣息讓它生出了幾分親近之意,長鬃馬不再不安走動,頭貼向顧原,親昵地在他手臂上亂蹭。
長鬃馬的身上有幾處鮮血淋漓的傷口,很多是結疤過后,硬生生用鞭子抽裂的,看起來很是凄慘。
“什么人?!”兩名衙役發現顧原的異常,握刀警惕走來。
“等著?!鳖櫾嗣R頭,攤開雙手迎向走來的兩名衙役,笑道:“在下與這怪馬投緣,忍不住想親近一會兒?!?/p>
“事實上,我要去的地方是那里?!鳖櫾赶蛲l樓緊閉的門。
“忘鄉樓已經被包了?!柄棻茄靡巯褛s蒼蠅一樣揮揮手,不耐煩道:“到別處去找吃的?!?/p>
“可我就愛忘鄉樓的菜,別的飯館我吃不慣。”顧原停下來,笑瞇瞇地看著鷹鼻衙役。
“怎么?”鷹鼻衙役挑起眉梢,道:“想挑釁?”
“是的?!鳖櫾斓鼗卮穑堑端查g在手,霍然射出,精準無誤地貫穿了鷹鼻衙役的脖子,炸出一蓬血霧。
“有……”
另一名衙役剛剛吐出一個字,聲音戛然而止,骨刀沒柄地插入他的眉心,血瞬間染紅了他整張臉,重重向前栽倒。
守在門外的八名衙役哪里會想到顧原出手會這么狠辣,一人拿出哨子正想吹哨示警,可哨子剛剛貼近下唇,一柄骨刀便將哨子剖成兩半,余勢不減的射入此名衙役的嘴里。
噗的一聲,血紅的刀尖從他腦后穿透出來。
緊接著,顧原連連擲出骨刀,在沒有驚動人的情況下,十名衙役橫尸街頭。
【春雷始動】一瞬間可怕的爆發力足以媲美出竅期修士御使飛劍的速度,區區啟智期的修行者怎能防得???
顧原手中再出現一柄骨刀,體內骨骼的生長是由氣血催動的,只要氣血足夠雄渾,他的武器可說是無窮無盡。
門沒有上閂,有衙役守門根本不需要畫蛇添足。顧原走進門后,映入眼簾的是一處大廳,擺著近百張桌椅,都是油桐木打成,不需要特意擦洗,便能展現出一種玉石般的瑩潤之感。
順著樓梯走上二樓,是一間間被隔出的小房間,以珠簾作門,約有幾十間,看起來頗為擁擠。
以王俊明的身份當然不可能擠在這種狹小的房間里,顧原繼續向上到達三樓。
三樓僅有十間房,隔音效果奇佳,即使顧原已經來到走廊上,仍沒有聽到一點人聲,格外幽靜。
隨意推開一間房門,首先入目的是一張圓桌,桌上放著花瓶,插著一朵秋菊,四季輪換,花瓶里的花都不同。
房內的墻上還掛著字畫,顧原不是很懂,只覺得很有意境,看起來是出自名家手筆。
顧原沒有久待的打算,從房里退出來,繼續去推其他房間的門。各處房間的陳設都相同,唯一有區別的就是墻上掛的字畫。顧原此刻無心欣賞,自然就打眼一過,不再像進樓時那樣悠閑,開始加快速度。
一連開了九道門,顧原都沒有發現有人在。在最后一道門站定,如果沒意外的話,王俊明必然在此。
刀尖頂住門輕輕推開,屋內的歡聲笑語頓時放大音量,吵的顧原耳朵發嗡。
“你是誰?!”有人拍桌而起,指著顧原的鼻子喝道。
顧原表現得彬彬有禮,“請問哪位是王公子?”
坐在主位的王俊明轉動手里的玉杯,沒有說話。
“劉二闖是怎么領人守門的?!”之前出聲的男人怒不可遏,白凈的臉因為氣憤一片通紅。
此人顧原認得,是鳳池鎮的鎮守劉聰。
顧原笑意晏晏道:“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個,如果他還活著興許會來跟你磕頭認錯?!?/p>
“你說什么?!”劉聰勃然變色。
“孫戶簿,此人是誰?”劉聰將身邊一個瘦小的男人拎起來,拳頭用力地捶打桌子,碗盞嘩嘩作響。
大燕朝的百姓都要入戶,管理戶籍的官便是戶簿。在城內做官叫戶簿,鎮子里做官也叫戶簿,地位卻全然不同。
而管理眾修士的戶簿,地位更是超然。
得福一家人離開宋家村時,便到白木鎮找戶簿塞了錢換了遷居條,在鳳池安家后,又塞錢給這個孫戶簿正式落了戶。這些顧原都沒有在場,而且他現在的戶籍還落在七鴿鎮,孫戶簿哪知道他姓甚名誰?
“我……我……我不知道……”孫戶簿戰戰兢兢的回道。
“廢物!”劉聰一掌將孫戶簿摑倒在地,又狠狠踏上一腳。
“殺害官府的人,你是活的不耐煩了嗎?”劉聰厲聲叱道:“你當真以為現在這個世道還是你們修士的天下?”
“別的地方我不知道。”
骨刀陡然射出,貫入劉聰的胸口將其釘在墻上,刀身震顫不已。
“這里,我說了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