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就是明確要跟巫人作對了,可不答應顧原該怎么辦?
難道真要跟顧原拼個魚死網破,再讓巫人將神符門劫掠一空?
權衡利弊后,薛連山唯有讓顧原等人進宗避禍這個選擇。
“這個煙花箭還真是名副其實的煙花……”臉被煙熏得黢黑的劉文成一張嘴,一股黑煙便從嘴里噴了出來。
顧原翻著白眼道:“能制出箭就不錯了,不要挑三揀四。”
“你當然是這么說。”劉文成沒好氣的說道:“射箭的又不是你,你到邊上來試試,看看被煙熏幾次是什么樣的感覺!”
顧原嘿嘿一樂,道:“要不怎么說我是大人,你們是兵丁呢。”
……
眾人開始登山,卻都堅持著讓顧原先走,但顧原都嚴詞拒絕,床弩還對著門樓下的兩人,只要他們有半點異心,弩箭便會毫不留情射出去。
薛連山身邊的年輕人眼中閃過一絲獰色,手中多出一張黑氣繚繞的符紙,欲要施放。
“不可。”薛連山不露聲色的擋住年輕人,沉聲道:“此事要從長計議。”
“為什么?”年輕人低聲喝道:“我們可以將他們擒下交給巫人,那些床弩以一人之力無法催動,現在正是擒下他們的好機會!”
“你啊……”薛連山幽幽嘆道:“還是看的不夠遠。”
年輕人表情變了又變,問道:“那爹,你是想做什么?”
薛連山輕輕捋須,平靜說道:“你要學會去看,學會去想,而不是事事都要去問。”
“是。”年輕人臉色難堪的收起符紙,躬身道:“爹教訓的是。”
人接連登山,顧原將床弩收起,閑庭信步的“走”到門樓下,薛連山目光微微一凝,他看的出顧原的境界,明明是出竅期,卻不御物飛行,是有意在炫技?
能這樣走上來,還不曾有一絲真元波動,可見顧原對身體力量有著怎樣恐怖的掌控力,這個人的實力遠不是出竅初期這么簡單。
顧原的確是有意如此,以他的修為本該感知不出薛連山的真實境界,但他神識龐大,薛連山的修為清晰的映照在神識中。一宗掌教不過是虛丹中期修為,可見神符門落寞到了怎樣的地步,連中流門派都算不上了,勉強存活而已。
不過說起來天下的修仙門派在大燕朝的打壓下哪個不落寞?
都是茍延殘喘,翻不起浪花。
與薛連山極為熟稔的閑聊,得知他身邊的年輕人名叫薛海濤,是他唯一的兒子,也是神符門的下任掌教。
至于神符門弟子,竟是僅有區區三百人,上了山才知道,眾弟子都在十丈外等候,薛連山有個古怪的習慣,任何弟子都不得站在他十丈內,否則他就要動手殺人。
十丈內是施放符紙后威力最強的距離,不知不覺便是一百六十年,當年他就是在十丈內弒師奪位,清異己,拉親信,坐穩了掌教之位。
百年時間改變了太多,生性多疑的他最終將心腹一個一個鏟除,只留下了年輕一代的弟子,從某個方面來說,神符門更加落寞,很大部分就是他薛連山的原因。
……
巫人不久便殺到山下,命人試探攻山多次都被三月煙花弩打退回來,丟下了一地尸體。
遭受喪子之痛的蒙竹沒有因為仇恨大舉攻山,而是在山下安營扎寨,他們從千里之外奔襲而來,身體早已疲乏,此時攻山只會徒增傷亡。
“這群巫人還真夠謹慎。”阿武啐了一口唾沫。
“你以為他們茹毛飲血,就真的是野獸了?”劉文成嘲諷道。
“怎的?”阿武瞪著劉文成道:“在這說風涼話,敢情你不在這山上?”
劉文成扯扯嘴角,不愿說了。
“憑我們恐怕是對付不了這上千人。”顧原有意無意往薛連山的方向看一眼。
隔著幾丈距離的薛連山口觀鼻,鼻觀心,置若罔聞。
顧原索性明說了,道:“如果再來上幾百人,一同催動三月煙花弩,不是沒有機會全殲這群巫人。”
薛連山還是裝作聽不見,望著山下生火燒飯的巫人,眼睛似是凝固住了。
“掌教大人再不開口就是跟朝廷作對嘍。”顧原笑意晏晏的說道。
薛連山嘴角翹起,說出的話很大逆不道,“不知大人口中的朝廷還能不能活過半年?”
顧原笑容不減的說道:“聽薛掌教的意思,是想謀反?”
薛連山呵呵笑道:“大人不必給我扣這么大的帽子,要我派人不是不行,修行者講究一個以物易物,如果大人能給我想要的,我也能夠給你想要的。”
顧原饒有趣味的問道:“你想要什么?”
薛連山凝視著顧原的眼睛道:“打退了巫人,我要你留下四座床弩。”
“想的倒美。”阿武咋咋呼呼道:“還想要床弩,我看你是想掉腦袋!”
薛連山也不怒,表情淡淡道:“那就是沒得談了。”
“我答應。”
“大人……”
“命可要比法寶貴重多了。”
“我還要三千枝弩箭。”薛連山臉上綻放笑容,豎起三根手指道:“三天,我只給你三天時間。”
阿武勃然變色,刀嗆啷出鞘,挾著一股罡風朝薛連山的頭劈去。
薛連山輕輕彈指,一枚指甲大的黑色符文從指間飛出,迎向大刀。
刀勢兇猛的大刀就像是砍在了一堆棉花堆中,力量盡消,怎么都砍不下去了。
忽的,那枚符文爆發出一團絢爛的黑光,阿武手中的刀寸寸盡斷,被一股沛然無匹的力量掀翻了出去。
顧原淡淡揮袖,一團柔和的力量托住了阿武,阿武剛剛站穩,大刀碎片便激射而來,顧原看著笑意更濃的薛連山,冷哼一聲,從地底驟然鉆出一具尸骨,擋在了阿武身體前。
噼里啪啦的聲音過后,尸骨碎成一堆骨茬,阿武劇烈咳嗽揮手將空氣中的骨屑驅散,望向薛連山的眼神更加憤憤不平。
“看來地下埋了不少尸骨。”顧原大有深意地說道。
薛連山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狹長的雙目緊緊瞇起。
“我答應你的要求。”顧原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