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一片寂靜。
目瞪口呆的藤甲兵許久才回過神,他們緩緩合上大張的嘴,面面相覷,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你們……你們就這樣看著?”
趔趔趄趄走回來的孫印忠扶著墻從窟窿里走進來,“難道你們想讓這些人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人大喝道:“敢在軍中尋釁滋事,該受軍規懲治,大家動手擒住此人!”
劉文成等人欲要反擊,卻聽到顧原重重一咳,從身上掉一堆東西來,有蛇、蜈蚣、蟾蜍……
都是巫人身上的符印。
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處在震撼中無法言語,顯而易見,顧原這是將一個巫人部落端了。
“要不要這么賣弄……”劉文成小聲嘀咕。
長久的沉寂過后,終于有人發出聲音,急聲道:“快,快稟告校尉大人……”
……
一頂華貴的帳篷內,矮桌上有數枚符印。
“你們怎么看?”龐遠問向帳內的兩人。
這兩人年紀相仿,一人瞎了只左眼,半邊頭就像是被沸水燙傷過,不生一根頭發,不過,從他右邊側臉看過去,此人沒受傷前,應該十分英俊。
而另一人有一張奇大無比的嘴,幾乎咧到耳根,牙如鋸齒,聲似破鑼。兩人都是統領五萬士卒的都護,是龐遠的左膀右臂。
石青山習慣性的伸出食指摩挲著失去眼球的漆黑眼眶,回道:“了不起。”
狄英咧嘴應是。
“我找你們來,不是讓你們夸他。”龐遠沉聲說道。
石青山看了一眼狄英,道:“鼠鼻部落的失蹤是不是與這個顧原有關?”
狄英模棱兩可的回答:“大概是吧。”
“大概是……吧?”石青山盯著狄英道:“諜子都歸你管,這點消息你不知道?”
狄英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攤手道:“諜子都進了中土,南疆沒有人了啊。”
“不堪大用。”石青山不住搖頭,“不堪大用啊。”
狄英笑容燦爛,道:“你信不信我把你另只眼也給掏出來。”
石青山全然不將狄英的話放在心上,笑呵呵道:“惱羞成怒了不是。”
狄英拍桌而起,龐遠立刻呵斥道:“坐下。”
聞言,狄英瞪了一臉得意的石青山一眼,不情不愿坐下。
“姜明的眼光真是夠刁鉆,所看中的人總是能干出點出人意料的事。”龐遠開始感慨。
“大人準備怎么處置他?”石青山問完,又接著道:“直接殺了?”
“不。”龐遠微微搖頭,道:“讓他到五道崗跟錦繡敘敘舊。”
“這是為什么?”狄英不懂了。
龐遠捋須,嘴角泛起一抹笑容。
……
顧原一行人屁股還沒在軍營坐熱,便趕往五道崗,他非但沒有受到責罰,反而升了官,搖身一變成了堂堂統領大人,升遷速度可謂是坐火箭般的快,他要接替錦繡,守人開采銅礦。
至于曾守在五道崗的孫寶田,被孫國丈命人接回了天京,得到消息的龐遠才知道,他一直以來的判斷都是錯的,孫寶田就是個熱血沖頭的愣頭青。
官是升了,可手下的人還是原來那幾個人,顧原覺得他這個統領大人當的很凄慘,就是個有名無實的虛職。
長途跋涉,總算趕到五道崗,路很崎嶇,五道高低不一的山崗坑坑洼洼,到處都是被挖掘的痕跡。
駐扎在五道崗的兵丁有三千多人,顧原翻上最后一道山崗時,他們正在帳內飲酒作樂。
五道崗往北五里處,有一座空無一人的小鎮,鎮里的百姓逃走后,有很多東西都遺留了下來,這些兵丁到鎮里搜刮一番后,便找到了數千壇酒,還有百余只雞鴨牛羊。
跟隨顧原等人來的,還有一名傳令官楊馳,年紀輕,但說話很老道,一路上跟顧原詳細說了開采銅礦的大小事務。
開采銅礦的苦工有犯了事的門派弟子,有貪官污吏,也有無處可去的難民,約摸一萬人。
顧原此次來,不僅是要接替錦繡開采銅礦的事務,連他手下的兵丁都一并接管,毫無疑問,會遇到很多阻礙。
五道崗的藤甲兵,有很大一部分是跟錦繡經歷過無數次生死的老人,先不說服眾的事,單是錦繡,就決不肯放權。
聽著軍營內的歡聲笑語,顧原幽幽長嘆:“龐遠這是把我往絕路上逼啊。”
“大人!”楊馳聲色俱厲道:“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
“我說錯了?”顧原似笑非笑的說道:“來的時候,上將軍都讓你給錦繡帶什么話了?”
楊馳閉上嘴,置若罔聞。
吃了癟,顧原也不惱,見營外不遠有個身材佝僂的老人在雙眼發怔的看著他們一群人,神色溫和道:“老人家,進去稟告一下錦大人,就說是有熟人到了。”
說完,顧原又改口道:“算了,你還是說有上將軍的命令到比較好。”
老人還在愣神。
牛二大聲呵斥:“還不快去!”
老人馬上一溜煙跑進軍營里,直奔著一頂帳篷去了。
“這老家伙腳步還挺靈活。”楊馳撇著嘴道。
顧原大有深意的回道:“手腳不靈活,不是早死在五道崗了?”
楊馳表情微妙的挑起眉梢。
“我們都到了家門口,這些藤甲兵竟然還毫無反應。”劉文成搖著頭道:“如果是敵人,不就是直接殺進去了?”
顧原笑著回道:“這里哪會有什么敵人。”
“巫人?”
“巫人不都是聽上將軍命令的?”
“大人!”楊馳神色冷峻的叱道:“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
顧原不以為然的扯扯嘴角。
不久,滿面紅光的錦繡從軍營里沖出來,他的臉比起營救孫寶田那時圓了一圈,可見在五道崗過的很舒服。
錦繡瞧著軍營外的幾十人,目露疑惑,腳步慢慢放緩,看人的眼睛透著一種審視的味道。
“之前我要是說有熟人來訪,這位錦大人可不一定能出來迎接我們。”顧原說完,臉上綻放笑容的迎上去,以一種親熱的口吻說道:“錦大人,我們可是有段日子沒見了。”
顧原的樣子本就突出,再加上那次營救任務的風波,錦繡怎么會不記得這個人。
他就沒有像顧原那么熱情了,停住腳步,皺著眉道:“你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