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皎皎是被惡夢驚醒的。夢中那個男人臉上流滿了血,看不清面目,只有那雙眼睛,清冷如星輝,身處劣勢卻不見絲毫求饒之色。身后的黑衣人舉起棍子砸了下去,于皎皎啊了一聲就從床上掉了下來。咚的重物落地的聲音,驚得易國秀在門外敲門:“皎皎,你怎么了?”
于皎皎摸了摸被摔痛的屁股,抓了抓剛睡醒有一些亂的頭發(fā),朝門外叫了一聲:“沒事,媽,我摔了一跤。”心里卻在想,怎么夢見那個男人了?當(dāng)年她是見到了接應(yīng)他的人,應(yīng)該沒事吧。
于皎皎打開門出來,于星寒已經(jīng)背上了書包。他上的是貴族學(xué)校,身上的校服就是簡單的白色短袖襯衫,黑色長褲,卻顯得仍在抽條中的少年清清爽爽,帥氣迷人。
只不過此時于星寒忍不住擠眉弄眼,朝正下樓梯的易國秀喊道:“媽,我姐一定是睡覺的時候又掉下床了。真是的,這么大的人睡覺還掉下床,說出去都嫌丟人。”
于皎皎毫不客氣的伸出手捏著他白凈的臉蛋:“就你多嘴。還不快去上學(xué)。遲到一分鐘,回來挨一板子。”兩人一如既往的笑鬧,仿佛家里不曾發(fā)生任何變故。
這就是于家奶奶傳給他們的家教,天塌下來也不要怕,走一步算一步,不到最后關(guān)頭,誰也不放棄。萬一前方等待的是鳥語花香呢?
吃了幾口,于星寒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姐,要是湊不到錢,我們把房子賣了吧?”桌子上是于恒峰喜歡的蔥油花卷,可惜他人不在這里。也不知道他的傷口會不會疼。
于皎皎摸了下少年的頭:“就是,大不了,我們房子也賣了。快別愁眉苦臉了。”她心里卻知道,這房子賣掉也就是值三百多萬,離那三千萬還差得遠呢。
于星寒去上學(xué)。于皎皎對易國秀說:“媽,我們?nèi)フ掖蟛纯窗 專瑳]事的,這不是還不到一周嗎?”她笑得大大的眼兒彎彎,特別窩心的樣子。
易國秀看著仿佛一夜間長大的于皎皎,眼淚水差點又要掉出來。
“媽,唉呀,你去給花澆一下水,我上去換身衣服。等我啊。”
于皎皎快速的溜走了。真受不了她媽了。都五十歲的人了,還動不動愛哭,多愁善感,比她還像二十來歲的小丫頭。她就不明白了,她和于星寒神經(jīng)大條,怎么有這樣的一個媽呢?
大伯家住的別墅離他們這里不是很遠。十幾分鐘的路程。大伯這幾年因為投資房產(chǎn),賺了不少錢。
于皎皎覺得網(wǎng)上一些毒雞湯說得太對了。如果你不經(jīng)歷一些危機和困難,你永遠看不清身邊人的嘴臉。
今天她和易國秀提著水果籃過來的時候,傭人沒有像往常一樣熱情的將她們迎上去,而是說:“你們等著,我先回報一下。”
過了十分鐘,別墅外的鐵門才打開了。傭人不甚熱情的說:“請吧。”
易國秀心里一個咯噔,今天的事情恐怕沒有這么順利。母女倆對視了一眼,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大伯于恒山一家子的臉色沒了往日的熱絡(luò)。
他們坐在客廳里喝茶。于皎皎禮貌的跟所有人打了聲招呼。
于恒山眼皮也沒有抬一下。
吳霞笑得有一些虛偽:“皎皎啊,怎么不去上班,現(xiàn)在過來有什么事啊?”
堂姐于曉菲的語氣不無嘲諷:“媽,她上什么班?不過就是一個獸醫(yī)。于皎皎,你學(xué)什么不好?學(xué)動物醫(yī)學(xué),將來當(dāng)個獸醫(yī)?呵呵,動物醫(yī)生,不就是獸醫(yī)?天天摸那些阿貓阿狗的,小心得狂犬病。”
那語氣說得好像他家的寵物難道就沒有看過獸醫(yī)一樣。
于皎皎一雙清澈而明亮眼睛看向于曉菲。就算她再后知后覺,也明白,墻倒眾人推。大伯家這是怕她們借錢來了,先發(fā)制人。
可是都是親戚,她還不想面上鬧得難堪。再說了,她們今天來,本來就是想開口跟大伯借一大筆錢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面子上不好鬧得難看。
于恒山此時仿佛剛神游回來,招呼道:“弟妹,皎皎,還站著坐什么,快坐下來喝茶。”
于皎皎笑瞇瞇的擺了擺手,看了眼開不了口的母親,直接說道:“大伯,你也知道我爸現(xiàn)在被關(guān)了起來,我們哪里有心情喝茶。我是想問問大伯能不能先借點錢給我們。等我爸爸出來,我們賣房子賣公司,都會將錢還給你。”
于恒山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上好的紅茶濺了出來:“皎皎啊,你真是個小丫頭不懂啊。你爸欠的三千多萬,我們哪里拿得出來。那就是個無底洞啊。我沒錢,我這一大家子要養(yǎng)。”
從一來大伯家的態(tài)度,于皎皎覺得這樣的結(jié)果并不意外。大伯最近幾年因為賺的錢多了,跟他們是越發(fā)生分了。生怕他們家沾了他的光。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還真不想開這個口。
易國秀眼淚水馬上掉了下來:“大哥,你怎么能這樣啊?恒峰好歹也是你的親弟弟啊!你就忍心他坐牢嗎?你就忍心看著你的侄子侄女們流落街頭嗎?”
吳霞也不笑了。她翹起二郎腿,轉(zhuǎn)著手上的戒指,吹了吹:“弟妹,你這句話就不對了。說得好像我們恒山跟你有一腿似的。是你的女兒,又不是他的女兒,我們有義務(wù)要幫你嗎?”
于皎皎拉了拉易國秀,示意她別再爭了。
她的臉上笑意仍然不變:“大伯,大伯母,沒事,大家都難,我們能理解。我爸在十五年前借了兩百萬給你們。你把這錢還給我們就行了。多的一分錢我都不要!”她說出的話擲地有聲,可見傲骨。
于恒山房地產(chǎn)投資的第一桶金,還是借的于恒峰的兩百萬。十五年前的兩百萬,放到現(xiàn)在,是什么價位?于恒峰厚道,因為沒缺錢,一直沒有要他們還。
于恒山變了臉色,重重的一拍桌子:“國秀,你是怎么教孩子的?這樣的話也虧你們說得出來!你什么時候借了我兩百萬?口說無憑,你拿借據(jù)出來!”
大伯母吳霞也陰陽怪氣的說:“就是,國秀啊,不是嫂子說你,你是想錢想瘋了吧?我們什么時候借你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