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的我依舊是蹲在村口的角落里等候著二毛,和大娘。
我閉著眼,捂著耳朵,有種掩耳盜鈴的感覺!我毫不夸張地說自己真的是被嚇哭了,況且還不敢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音,但愿日本人不要發現我。
盡管我把耳朵捂的嚴嚴實實的,我依然聽到了剛才的槍聲,日本人一定是開殺戒了。
他們讓鄉親們排好隊站在火堆旁邊,鄉親們嚇得嘰嘰喳喳地吵鬧著。
帶頭的鬼子拿出了一副畫像對著人群里喊道:“安靜,在叫,通通死啦死啦的!”
大家立刻都變成啞巴了。
接著,他又喊:“你們,見過這個女人沒有,她是共產黨,是抗日份子,就在幾天前,她在青城縣謀殺了我們佐藤大佐,然后,她跳到了長江里,逃跑了。她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仇人,誰要是敢把她藏起來,下場就像這個人一樣。”
帶頭的鬼子舉起槍往人群中瞄準了一個鄉親開了一槍,那人不一會兒就斷氣了。
現場的群眾驚恐萬狀,頓時亂成一團。
三毛偷瞄了一眼鬼子手里的畫像,不禁打了個寒顫,因為鬼子手里抓著的正是我的畫像,閱人無數的他一點都沒有察覺到,我會是日本人口中的共產黨,覺得自己一定是看錯了。
他又細細地看了一眼畫像:小巧玲瓏的身板,圓潤似鵝蛋的臉型,一雙迷人心竅的杏仁眼,形似殷桃的小嘴唇,的確是那個見一眼就讓人丟了魂魄的我。
他頓時感覺情況不妙,哥哥有危險了。
他乘亂偷偷地從人群里溜了出來,跑到了二毛和他死去的母親身邊。此時的二毛一直抱著他母親的遺體,傷心流淚,一點都沒在意剛才發生的一切。
“哥,你有危險,快和我走,娘的尸體等日本人離開了,我們再好好安葬!”
奈何他這個傻哥哥根本就不理會他的勸告。
“不,我不能拋下娘,我是個良民,我能有啥危險!”
他見二毛如此的冥頑不靈,很是氣憤!
“白天的那個女人,就是你撿的那個,她來頭可不小,是個共產黨,她連日本人的大佐都敢謀殺,村里肯定有人見過你帶她回來,你還是聽我的話,趕緊走。現在保命要緊,你忘了娘死前說讓你好好活著嗎?”
二毛聽完一臉驚訝!
“什么?此話當真,你確定他們說得那個人是茉莉?”
三毛這會兒才從他哥哥嘴里得知我的名字,他不禁陷入了沉思。白天我明明和他說過不記得自己叫什么,這會兒又聽他哥哥叫我茉莉,到底是真失憶了,還是因為自己是共產黨和他身份有別,故意隱瞞呢。
想了好久他晃過神來肯定地回答道:“當真,日本人手里拿著她的畫像,我看了好幾遍,不會有錯的!”
二毛驚慌失措地說:“糟了!村頭王大娘見過茉莉,剛剛還看到我們一起回來的。三毛,什么都別說了,你趕緊去村頭的角落里把茉莉帶走,我留下來安葬娘。哥看的出來,你喜歡她,不然你不會帶她去江城的。茉莉她敢殺日本人,是個英雄,你若能娶她為妻,爹娘泉下有知,一定會替你高興地。”
三毛的臉刷得一下紅了起來!
“哎,哥,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時間取笑弟弟,我不放心你,你還是和我一起走吧!”
“弟,別擔心哥,哥把娘背到村后葬了,就去找你們,天黑,日本人暫時找不到我,你們在江邊等我,放心不會有事的。”
“那好吧,哥,你一定要小心。”
兄弟兩個小聲地商量完以后,二毛趕緊把大娘的尸體馱在背上,踉踉蹌蹌地往村后走去。三毛看著哥哥遠去的背影,這才將懸著的心放了下來,趕到村頭的角落里找我。
“茉莉,茉莉…”
躲在烏漆麻黑角落里的我,隱隱約約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這聲音還很熟悉。我站起身來“砰”一下撞到了這個人懷里。沒想到懷抱也是如此地熟悉。
我順著自己感覺小心翼翼地問:“你是?三毛嗎?”
“是我。”
我一聽趕緊地抱住了他,和白天的抱完全是兩碼事。白天我是有求于他,而現在我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淚眼婆娑地對他說:“你怎么才出現,你再不出現,我膽都快被嚇破了!這里這么多日本人,我害怕!”
二毛對我的言行非常詫異!明明就是個弱不禁風的小女人,哭泣的模樣還真讓人同情,不像是假裝失憶的共產黨。
他輕輕地撫摸了一下我的頭。
“傻丫頭,我還是要跑,不過帶著你一起,在不跑就只好等著挨日本人的槍子兒!”
說完他抓住我的手,帶著我奔跑起來。
“你這是要帶我去哪?”我氣喘噓噓地問。
“江邊!”
“你帶我跑了,可大娘和二毛還在村里啊!”
他漸漸地放慢了腳步停了下來,發出了悲傷的聲音。
“我娘…沒了……”
我呆呆的站在一旁,一時無語凝噎。好好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這幫日本鬼子,簡直就是喪盡天良!
“茉莉,快走,到江邊等哥哥,他說安葬完我娘就來與我們匯合!”
他又拉起我的手,跑了起來。
我們到了江邊焦急地等待著二毛,可是過了好幾個小時也沒見二毛來。
不對勁,按道理來說,二毛安全的情況下早應該到地方了,可是為什么到現在還沒見蹤影。
我們商量了半天決定悄悄返回去,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導致二毛遲遲不來。
當我們返回到村頭,遠遠的望向火堆前的人群,看到日本人正在放狗咬人。
走近一點發現被咬的那個人居然是二毛,三毛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了,他沖了過去。我伸出手還好抓住了他的衣服。
“放手!”他憤怒地叫道。
“放手讓你去給日本人當靶子,你清醒點,二毛救不回來了!你留住命,才能為他們報仇!”
“不,我能救,我能救…”
他癱坐在地上,一拳狠狠地擊打到地面上,嘴里不停的哭喊著。
身體的語言才是最誠實的,他雖然口頭上沒有承認他救不了哥哥,可是他的身體卻默認了!
我抱著他的頭,眼淚滴滴答答地流了下來。
當我們痛哭流涕時,身邊突然走近了一個日本兵。
日本兵大聲的喊道:“什么的家伙!”
三毛站起身把我推到了身后,猛地竄了出去把日本兵撲倒在地,兩人扭在一起撕打著。
他狠狠地扣住日本兵的脖子,日本兵痛苦的掙扎著,快斷氣的那一刻,日本兵居然放了一聲空槍,這一槍驚動了僅離我們五百米外的人群。
“茉莉,快跑!”
他解決完日本兵拉著我狂奔。
“巴嘎呀嘍!(混蛋)”
帶頭的日本兵氣沖沖地追了上來。
噼里啪啦的子彈如同鞭炮一樣響了起來,他緊緊抓著我地手往江邊的蘆葦叢里跑去。
我們在蘆葦叢里竄來竄去,一直竄到了江邊。他望著滾滾江水,想到剛剛日本人說我之前殺了人跳江逃跑的。
他也準備跳江,剛好看看我會不會水,驗證我到底有沒有失憶。
“茉莉,跳吧!”
我很無奈地來了一句:“啊?可是,我不會水啊!”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要瞞著我嗎?”
三毛生氣的看著我,而他的話卻讓我和丈二和尚一樣摸不著頭腦。
我奇怪地問他:“我瞞你什么了?我真不會水,我從小生活在平原地區,很少見到江河湖海。”
“要想活命,趕緊跳!”說完他縱身跳下江去,然后又迅速地浮出水面沖我喊道:“你還猶豫什么,跳啊!日本人追上來了!”
我回頭一看日本人點著的火把離我越來越近,心里驚恐萬狀。日本人真追上來了,怎么辦,跳還是不跳呢?
橫豎都是死,跳吧。
我閉上眼,邁開腳步,撲通一下正面趴向水中。
三毛見我掉下來的樣子,才相信我真的不會水。因為會水的人都知道,人正面落水就如同跳樓,摔下來一樣的痛。
我剛才很明顯是在找死,不過也不能完全在他心里排除我失憶的可能性,畢竟這也有可能是偽裝!
他趕緊一把接住落水的我,但沒往遠處游,而是一下子把我拽到了江底。
他在江底拉著我拼命地往前游著,身后日本人的子彈不停地射向水里了。
大約過了一兩分鐘,我實在憋不住了,想要掙脫他浮到江面透氣,可他依然拽著我往前游著。
又過了五六分鐘后,我慢慢安靜下來了,完全沒有力氣了,感覺自己頭昏腦漲,有點暈。
我好像看到我的爸爸媽媽,還有譚磊,二毛,大娘都在向我揮手,腦子和電影倒帶一樣回放著以往和他們在一起地經歷。
我可能快要死了吧!
三毛見我快不行了,摟著我吻了起來。
片刻,我在江底蘇醒了過來,我睜大眼睛看著他。
他是繼譚磊之后,第二個親我的男人,我一時有點接受不了。于是我推開了他,用力浮出了江面。
“你瘋了,你想死嗎?早知道你想死,我剛才就不救你了!”
三毛跟著我浮出江面后生氣的罵道。
我眼淚汪汪地看著他說:“我怎么知道你在救我。”
他沒理會我,快速地張望了一下四周的環境。
此時追趕我們的日本兵已經遠離了我們。
“你想多了,我在給你渡氣,再晚一會,你就要死了。快到江城了,日本兵也沒追上來,我們總算是幸免于難。在堅持一會,到了江城,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