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沒和顏鴻云在一塊，所以陸賢的存在感實在是不高，選了個角落就開吃了。
角落邊上是個巨大的花瓶，正好把陸賢擋在了后面，如果不是站在他身邊，真的是看不到他的。
陸賢剛劃拉兩口，便聽到墻角的那一側傳來急促的一串腳步聲，聽上去像是兩個人的，兩人走到墻角邊上站好，仿佛要說些什么。
陸賢忍不住豎起了耳朵。
“宗主，這事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顏鴻云這小妮子和我孫子如意打了個稀奇古怪的賭，說是她教一個山下來的小藥童練武，如果在半個月后打贏如意，如意以后就不能糾纏她，你說這……這……”
這是長老曹風的聲音，想必這“如意”便是他的孫子曹師兄、曹如意了。
“哎呀……如意，如意，多好的名字，一輩子順心如意，但放在小如意的身上當真是不合適啊，長到這么大仿佛沒有一件事如意的。”
這是陸志行的聲音，他的聲音充滿了感慨，看來是知道不少內情。
“如意的事情我們上一代人都有責任，不但是對他，對曹凌云，映香清夫婦也是，若那時候不冒進的話，就不會受到古奇門的反撲，曹如云就不會當場慘死，映香清肚中的胎兒也不會早產，更不會被古奇宗的神秘術法攝去一魄，到現在智力上都有些問題。”
“所以這事不能這么急啊，這對他不公平啊！”
曹風的語氣中帶著的是痛惜，更是焦急，為這事他不知有多少個夜晚睡不著覺。
陸賢從這話當中明白了一個事實，這曹師兄是個缺了一魄的一根筋，俗稱低能兒。那也無怪他在飯堂里會如此不分場合地鬧騰。
“那你們讓他追在一個比他還小兩歲的女孩子身后叫媽，這合適嗎？”慕容心雨的聲音傳來，她口中出現的真相叫陸賢心頭一驚，這話什么意思？
“是，鴻云她和映香清長得是有幾分相似，甚至都同樣是修煉絕情劍法的。但你們動不動就叫他找鴻云玩，叫鴻云怎么自處啊！她年紀還小，以后的路還長著呢！”
慕容心雨不依不饒，連帶著顏鴻云也不服氣地說道。
“對啊，曹師兄老跟在我后面耍性子，我聽著師父的話讓著他吧他還得寸進尺，這次我忍無可忍了，曹長老你再怎么說我都不會放棄的！他對我潑的這盆臟水太過分了，以后叫我怎么見人！”
陸賢傻眼了，這幫老家伙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叫顏鴻云做曹師兄母親的替代品？顏鴻云這都能忍？女中豪杰啊！
“這事我問過，他說是幾個灶房弟子教他的，然后不小心就說出來了，鴻云，對不住啊，真是太對不住了，我回去就在宗里發通告，一正視聽！”
曹風知道那件事情，連忙解釋道，希望能讓曹如意和這件事情撇清關系。
“不必了，這事還是按照孩子們定的來吧，如意自己也不反對的吧？”
慕容心雨抬頭笑道，目光直視曹風。
“如意腦子不好使，不懂事，大人說什么都聽，鴻云故意激他，他當然會同意了！這事他也有不對的地方，我替他做主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如何！”
曹風準備把過錯都放在曹師兄的智力問題上面，這樣多少能找補回一點面子。但是事情都鬧到這畝田地了，哪里還有什么面子可言，到底是放曹師兄一馬還是要把這事鬧上絕路，就看這脾氣古怪的一對師徒了。
“你孫子在人群里扯著嗓子說我徒弟壞話的時候我可就在邊上，我恨不得一巴掌就把他拍死，事后你跟我說要饒恕？你當我們娘倆好欺負？”慕容心雨眼中帶煞，無形的威壓便要散發開來。
“但是要打就讓鴻云和如意打，如意輸了也心服口服，為什么要牽扯到一個山下來的無辜藥童？嗯？這算什么事？說明如意這么多年的苦修都是白搭的嗎？是要連帶著把我這張老臉羞辱一頓嗎？”
曹風吹胡子瞪眼的，他在長老中并不以修為見長，可打不過慕容心雨，拳頭不硬，骨頭自然也硬不到哪里去。
“無辜藥童？陸師兄，這事你來點破？你不說我就說了！”
陸賢覺得說到自己了，不由有些緊張，加上長期保持一個前傾偷聽的姿勢，腳已經麻了，輕輕一抖卻把腰上別的配劍與吃飯的長椅碰撞了一下，劍鞘發出了獨特的“嗡嚶……”聲。
“嗯……陸師兄，是你來說還是我來說？”慕容心雨的心情仿佛不錯，與曹風說話時的冰冷和傲據消失不見，像是一個活潑溫婉的小妹妹一般，透著一股調皮勁，聽得陸賢后背一陣雞皮疙瘩。
“嗯……我來說吧，曹長老，其實……那個所謂的山下藥童指的多半是我不成器的小兒子，陸賢。”
陸志行的字斟句酌，生怕自己的話刺激到了曹風，他原本也是不愿意相信這個事實的，但是他今早去藥園詢問了一番，確認事件的另一個主角就是陸賢的時候，就只能苦笑承認小兒子果然是艷福齊天，能莫名其妙地與極為清高的顏鴻云扯上關系。
“什么？這……”曹風的眼睛大若牛鈴，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這小子也在這呢，鴻云，你去把他抓出來！就在那個大花瓶后面，剛才我聽到他偷笑呢。快去！”
陸賢覺得要糟糕，連忙端起飯碗打算開溜，卻見感覺背后一雙手捏住了自己后頸的衣服，把自己提了起來。
“師父！真的在這呢！”身后傳來顏鴻云驚喜的叫聲，陸賢手上的飯碗和筷子被顏鴻云的左手接了過去放在桌面上，人卻整個地被帶到了陸志行一眾人面前。
“爹……爹爹……”陸賢看著父親，覺得很尷尬，自己陰差陽錯開始修煉的事情還沒跟父親講呢，不是不想去說，純粹是不知道如何說，畢竟父親可是一直希望自己能修煉的，自己一點就反應都沒有，碰上個毫不相干的顏鴻云自己卻使出了吃奶的勁頭。
這事怎么聽怎么讓人覺得找打，陸賢當真希望地下能多出一道裂縫，叫自己能鉆下去躲躲。
“賢兒，這些事用不著瞞著爹爹吧？”陸志行對陸賢有些失望，但看著開始有模有樣的陸賢，心中也滿是欣慰，隨后陸志行便將視線落到了陸賢腰間的樸林劍上。
“師妹，這樸林劍你是……，你的意思是……”陸志行目光閃爍中帶著激動，嘴上卻很謹慎，試探著問道。
“是啊，這小子天賦不錯，詳加調教今后前途不可限量，我想把他收入門下好好教導，算是告慰這柄樸林劍的原主人了。”
說著，慕容心雨的眼神在曹風和陸志行的臉上掃過，眼神中流露出了深深的哀痛與悔恨，曹風與陸志行眼中也是一樣的神色，哀痛和悔恨，其中曹風的神色最為悲涼。
“所以陸賢與曹如意的切磋就不算是門人欺負外人了吧？曹長老你還有什么理由拒絕嗎？”
慕容心雨看向曹風，淡然之中透著強勢，曹風的額頭滲出汗珠，僵持了片刻之后終于點點頭，算是首肯了這場切磋。
“好，還望宗主能同意讓比武在宗門最為顯眼的大擂臺處舉行，能讓最多的弟子看到，這樣才能揭開誤會，還鴻云一個清白。”
慕容心雨的目光又看向了陸志行，陸志行無比頭疼，長嘆一聲：“隨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