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言恪回家已有七日。這些天,他每天在邢州坊市上閑逛,無所事事。對此,老太爺并未關(guān)心,趙夫人對受盡苦難的兒子寵愛有加,更不會說什么。趙行篤則是嗤之以鼻,說過一句“浪蕩子就是浪蕩子”便無下文。趙言恪樂得無人過問,好不快活。
趙言恪身著素裝,來到酒樓自飲。穿過那些看起來十分華貴的錦緞綢衣后,越發(fā)不自在,便再不肯穿上,整日只穿比平常人家稍好些的棉衣,趙夫人也不好說什么。只是下人們見到趙家大公子這般穿著,更加覺得他容易親近。于是趙言恪和趙家一些仆人也熟絡(luò)起來。不過雖說他裝著隨意,花錢卻從不含糊。此刻他正坐在和月樓喝著這里的鎮(zhèn)店名釀瓊漿酒。這家酒樓是趙家產(chǎn)業(yè),是邢州第一大酒樓,每日都座無虛席,大多都是富貴人家來此逍遙。所以店小二一見到趙言恪一身布衣,就臉色不悅,暗想又是哪個不長眼的窮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往這兒蹭位子。聽到那人說道要喝瓊漿酒,神色就更加微妙,高聲道:“客官,不好意思,我們這兒客滿了,嘿,只能勞煩您另尋他處嘍!”瓊漿?你喝得起么?別到時候賴賬,害我被老板說一頓。前者拿出一錠銀子,笑瞇瞇說道:“小二哥,可有雅間?麻煩找個靠窗的位置。”小二看到銀子,立刻兩眼放光,臉色突變,笑道:“有有有,公子里邊請,一定給您一個上好房間。”
趙言恪由小二帶著來到二樓一處房間,安靜坐下。暗道錢財這東西,到哪都不會惹人厭。小二自去取一壺瓊漿釀上來,添置一些下酒菜,便關(guān)門下樓招呼去了。他自然不會知道這位其貌不揚(yáng)的闊綽客人就是他們大老板趙家的大公子,趙言恪也不說破,自斟自飲,自在逍遙。
趙言恪慢慢喝著,感嘆道:“當(dāng)初在北方,哪有這等口福,只是偶爾拿羊酒過過嘴癮,那日子,嘖嘖,真是不堪回首,如今我是趙家大公子,定要痛飲三百杯。獨飲美酒,看著街上的尤物女子,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喝到一半,趙言恪忽然聽到樓下吵吵嚷嚷,不耐煩道:“到哪都有人煞風(fēng)景!小二!小二!何人在樓下喧嘩打擾本公子飲酒?”喊了兩聲,都無人應(yīng)。趙言恪只得下樓,無奈道:“小二,人哪去了?這里真是差勁,回頭得讓陳伯管教管教。”
下樓后,卻見到前堂和小二客人都不見人影,大堂只剩下一堆江湖人士,圍著一個坐在桌邊安靜飲酒的公子,為首之人得意道:
“楚庭燕,總算找到你了,今日你別想再逃!”
一刻之前,這群大漢堂而皇之闖進(jìn)酒樓,直奔喝酒的“公子”而去。店內(nèi)眾人見有事發(fā)生,恐殃及自身,爭先逃出了酒樓,店小二見到這一幕,心里苦不堪言,卻又不敢此時大聲喊嚷,苦著臉偷跑到后院躲了起來。
“交出月華杯,并隨我回天狼門由門主處置,否則。我手中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此時,有一人從二樓下來,神色不悅道:“小二,人跑哪去了?”待他看到只有寥寥數(shù)人的大堂,疑惑道:“咦,老板都沒了?那好酒我可都搬走啦?”
楚庭燕面不改色道:“你們是什么人?什么月華杯?本公子行走江湖行俠仗義多年,卻和諸位素未謀面,不知何處得罪?”
為首之人嗤笑道:“楚庭燕,前幾日二更時分時你才盜走我天狼門門主大人的至寶月華杯,這就不認(rèn)識我了?還行俠仗義,就憑你那連感氣境都不到的修為,能不能在江湖上活下來都兩說,少在這裝蒜!”
楚庭燕驚訝道:“什么?本公子姓江名朗,不認(rèn)識你說的什么楚庭燕,平生更未做過偷盜之事,必然是誤會。”
“楚庭燕,別以為你女扮男裝我就認(rèn)不出你,就你這點技倆,要蒙本大爺還早著呢!束手就擒,休要多言!”
楚庭燕眼神急轉(zhuǎn),卻看到那二樓下來的小子在一邊喝著酒,笑瞇瞇看好戲。想到這時再裝下去也是于事無補(bǔ),干脆伸手一指,慢悠悠出口道:“月華杯嘛,就在那小子身上,有本事就去拿吧。”那人一看兩邊人物都看向自己這邊,笑道:“誒?你們繼續(xù),繼續(xù),我就是下來拿一壇酒而已。”天狼門大漢哪里肯聽?徑直來到楚庭燕所指之人面前,說道:“月華杯,拿來!”本想他會乖乖交出,卻沒料到那人微笑抬頭,裝傻道:“什么月華杯?我只是來喝酒的,你們辦事就好,不用管我。”被門主厲言催促了數(shù)次的大漢幾日來的怒火瞬間爆發(fā),怒道:“好小子,你當(dāng)本大爺是三歲小孩么?受死!”說罷,掄刀便砍。
趙言恪見狀無奈地攤了攤手,呢喃道:“行走江湖,殺心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
一個時辰后。
楚庭燕皺著眉頭走在路上,時不時回頭看一看后面那個樂呵呵跟著自己的家伙。
兩人保持距離走了一會,楚庭燕終于忍不住了。
“喂,我說你,能不能別跟著我?”她回頭看著身后那個不緊不慢不遠(yuǎn)不近但就是一直在她身后的小子,十分不耐煩。那人呵呵道:“我說這位女俠,您捅的簍子,還扯上我一個無辜人士,二話不說就想走,這點江湖道義都沒有,還說什么行俠仗義......”楚庭燕怒道:“你!”“我?我什么我?本少爺原本好好地品嘗美酒,卻被你拉上賊船,還惹上那什么天狗門,按照江湖道義,姑娘你不得以身相許?”“我許你個大頭鬼!”楚庭燕滿心懊惱。
因為十多天前在邢州偷走天狼門門主的月華杯,被天狼門眾人追殺數(shù)日,沒想到居然一路追到邢州境內(nèi),行盜多年從未被捉到的她當(dāng)時心亂如麻,正撞見一個酒樓內(nèi)罵罵咧咧走下樓又安安靜靜飲酒看戲的小子,就隨口一說,卻沒料到這小痞子死纏不休。
趙言恪臉上笑容燦爛,卻是想起了一件事。
“天狼門?倒是可借此一訪。”